碧桃天上栽和露,不是凡花数。乱山深处水萦回,可惜一枝如画为谁开?
轻寒细雨情何限!不道春难管。为君沉醉又何妨,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。
虞美人·碧桃天上栽和露。宋代。秦观。 碧桃天上栽和露,不是凡花数。乱山深处水萦回,可惜一枝如画为谁开?轻寒细雨情何限!不道春难管。为君沉醉又何妨,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。
天上碧桃露滋养,不同俗卉与凡花。乱山之中,萦水之畔,可惜一支如画为谁开?
清寒细雨显柔情,怎奈春光短暂,美景将逝。为君酣醉又何妨,只怕酒醒时分人断肠。
碧桃:一种观赏桃花。此指仙桃,借以赞颂主人的宠姬碧桃。
数:辈。
萦(yíng)回:盘转回旋。
不道:不奈,不堪。这里“春”为双关语,既指喻作者对碧桃的赏爱,也寓有碧桃春心萌动,又难以表述之意。
君:指花,也指双方。
在京城时,曾经有一位大官大摆宴席,将秦观也请去了。大官的一个宠姬碧桃频频向秦观劝酒,秦观都一饮而尽,毫不推辞。当秦观也为她斟酒时,那位大官慌忙阻止,可是没想到,碧桃竟举杯一饮而尽。秦观领会这一片深情,但却不能有别的表示,只能当场写下这首《虞美人》。
这首词有一段颇具传奇色彩的本事:“秦少游寓京师,有贵官延饮,出宠妓碧桃侑觞,劝酒惓惓。少游领其意,复举觞劝碧桃。贵官云:‘碧桃素不善饮。’意不欲少游强之。碧桃曰:‘今日为学士拼了一醉!”引巨觞长饮。少游即席赠《虞美人》词曰(略)。合座悉恨。贵官云:‘今后永不令此姬出来!’满座大笑。”(《绿窗新话》卷上)
是否真有此“本事”,不得而知。但它对理解此词的蕴意、寄托却颇有启发。生于非地的一支碧桃,在乱山深处孤独自开,不被人赏,那正是美人命运的象征。
“碧桃天上栽和露,不是凡花数。”首句化用唐诗人高蟾《下第后上永崇高侍郎》:“天上碧桃和露种,日边红杏倚云栽”语。先声夺人,高雅富丽。那是只有天宫才可能有的一株碧桃啊!又况和露而种,更呈其鲜艳欲滴之娇情妍态。如此光艳照人,自然不是凡花俗卉之胚数。词人从正、反两面对其褒扬至极。“不是”二字颇耐人玩味。诗歌理论家们常常强调中国诗词在不用系词的情况下所取得的成就,并认为这种成就正是得益于系词的缺失。其实,这并不完全正确。系词的出现,从语法角度看,它表示的只是两个词之间的等同,但当其运用于中国古典诗词之中时,它却传达出某些与这种等同相抵触的言外之意,换言之,“是”暗含了“不是”或“也许不是”,“不是”又暗含着“已经是”或“然而却是”,以其内在的歧义达到一种反讽的陈述。“不是凡花数”越是说得斩钉截铁,越是让人感到隐含有不愿接受的现实在。事实正是如此:“乱山深处水萦回。”一“乱”一“深”,见其托身非所、处地之荒僻。尽管依然在萦回盘旋的溪水边开得盈盈如画,“可惜一枝如画为谁开?”没人欣赏没人问,美又何然?也许可以保持那份高洁与矜持,然而总是遗恨!从而表现出碧桃不得意的遭遇和寂寞难耐的凄苦心境。杜甫有:“桃花一簇开无主,可爱深红爱浅红?”,陆游有“驿外断桥边,寂寞开无主。”意蕴与此略似,而此篇吟咏之深沉过之。杜诗、陆词皆正面点出花之“无主”,而秦词只以“为谁开”的探询语气,将“无主”之慨妥婉出之,音情更显得低徊摇荡。
上片以花象征美人,然着笔在花。高贵不凡之身无奈托于荒山野岭,盈盈如画只是孤独自开,洁爱自好也难禁凄凄含愁,款款妙笔传其形神兼备。
下片始转写美人。前二句见其惜春之心。微微春寒,细雨霏霏,这如画一枝桃花更显出脉脉含情。然而也许女主人公的忧虑太深重了,春天宜人的风物也很快从她忧伤的目光底下滑过去,终于发出了“不道春难管”的一声伤叹。是啊,无奈春光不由人遣,无法把留。它已经是“寂寞开无主”了,有何人来怜爱它呢?到了明年此时,它是否还是“依旧笑春风”呢?叹之、怜之、伤之。伤春也是自伤。即如此般芳洁光艳,终是青春难驻,年华易往!尾末两句写惜别。“为君沉醉又何妨。”难得知音怜爱,却又要匆匆行别,为报所欢,拼却一醉,应是理所为然,何况更是欲借以排遣愁绪。醉意恍惚中也许能减却几分离索的凄凉吧!可是转念一想:“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。”如今一醉颜红,自然是容易的,然而,酒醒之后呢?心爱的人儿不见了,不是更令人肠断?不,不能沉醉,哪怕只是一起度过这短暂的离别时分也是好的啊!沉醉又不能沉醉的矛盾以“只怕”二字委婉出之。“何妨”是为了他,“只怕”也是因为他,惜别之情深自见。
全词情感发展万转千回,深沉蕴藉。词情亦进亦退,亦退亦进地委婉曲折地前进,每一份情感,都紧紧地跟随着它的否定:“不是凡花数”却是凡花命;乱山深处“一枝如画”,依然无人赏识;“轻寒细雨”,风物宜人,又恨留春不住;为君不惜一醉颜红,又怕酒醒时候更添愁,只好任凭愁来折磨她了。最后,在“断人肠”的怨叹声中词情戛然而止,收到了凄咽恻断的艺术效果。
词作在艺术表现上运用的是传统的香草美人的比兴手法。花,为美人之象征,在美人身上,我们又不难看出词人自身的影子,亦花亦美人亦词人。词人本是一位“少豪俊,慷慨溢于言辞”(《宋史·秦观传》)的才俊之士,却不为世用,仕途抑塞,历尽坎坷,自然是满腹怀才不遇的不平。然而在那埋没人才的社会里,这不平,向谁去诉说?诉说又有何用?只好“借他人酒杯,浇胸中块垒”。于是当词人为美人的命运深情叹咏的时候,他其实正是在寄寓身世,抒自身怀抱。也正是词人身世之感的打入,使得此词的意义大大超越于这则“本事”。词心所系,寄托遥深,乃是香草美人手法极其成功的运用。全词处处紧扣,而又不着痕迹,极尽含蓄委婉之致,表现了精湛的艺术技巧。读者可知,骚赋之法,“衣被辞人,非一代也”。
秦观(1049-1100)字太虚,又字少游,别号邗沟居士,世称淮海先生。汉族,北宋高邮(今江苏)人,官至太学博士,国史馆编修。秦观一 生坎坷,所写诗词,高古沉重,寄托身世,感人至深。秦观生前行踪所至之处,多有遗迹。如浙江杭州的秦少游祠,丽水的秦少游塑像、淮海先生祠、莺花亭;青田的秦学士祠;湖南郴州三绝碑;广西横县的海棠亭、醉乡亭、淮海堂、淮海书院等。秦观墓在无锡惠山之北粲山上,墓碑上书“秦龙图墓”几个大字。有秦家村、秦家大院以及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古文游台。
新裂齐纨素,皎洁如霜雪。
裁为合欢扇,团团似明月。
出入君怀袖,动摇微风发。
常恐秋节至,凉飙夺炎热。
弃捐箧笥中,恩情中道绝。
怨歌行。两汉。班婕妤。 新裂齐纨素,皎洁如霜雪。裁为合欢扇,团团似明月。出入君怀袖,动摇微风发。常恐秋节至,凉飙夺炎热。弃捐箧笥中,恩情中道绝。
昔临围西内,悲风入紫冥。今来松柏望,夕日泰陵青。
殿起云烟入,龙游剑玺扃。万国今多难,孤臣涕倍零。
望泰陵。明代。李梦阳。 昔临围西内,悲风入紫冥。今来松柏望,夕日泰陵青。殿起云烟入,龙游剑玺扃。万国今多难,孤臣涕倍零。
二千年事几轮回,长阅风云坐水隈。今谒慈颜泪如雨,谁知弥勒又重来。
嘉州杂诗十首 其八。两汉。刘雄。 二千年事几轮回,长阅风云坐水隈。今谒慈颜泪如雨,谁知弥勒又重来。
灵溪流水碧潺湲,溪上清辉弟子园。
白叟荷锄春采药,黄冠敲磬夜朝元。
山中松叶堪为酒,路口桃花似有源。
自是游人无道骨,长生何必五千言。
灵溪观。宋代。陈舜俞。 灵溪流水碧潺湲,溪上清辉弟子园。白叟荷锄春采药,黄冠敲磬夜朝元。山中松叶堪为酒,路口桃花似有源。自是游人无道骨,长生何必五千言。
木落天空秋水清,扁舟独夜听猿声。三江愁色华缁鬓,九月霜花照客程。
多病渐忘霄汉梦,忆归何限薜萝情。罗浮东近三珠树,飞鹤无心向帝城。
发浔江答费郡丞。明代。郑学醇。 木落天空秋水清,扁舟独夜听猿声。三江愁色华缁鬓,九月霜花照客程。多病渐忘霄汉梦,忆归何限薜萝情。罗浮东近三珠树,飞鹤无心向帝城。
常思瀑布幽,晴晀喜逢秋。一带连青嶂,千寻倒碧流。
湿云应误鹤,翻浪定惊鸥。星浦虹初下,炉峰烟未收。
岩高时褭褭,天净起悠悠。傥见朝宗日,还须济巨舟。
秋霁望庐山瀑布。唐代。夏侯楚。 常思瀑布幽,晴晀喜逢秋。一带连青嶂,千寻倒碧流。湿云应误鹤,翻浪定惊鸥。星浦虹初下,炉峰烟未收。岩高时褭褭,天净起悠悠。傥见朝宗日,还须济巨舟。
十月阳春尚未过,宾朋欢宴畅如何。岁寒益润乔松色,心寂难翻古井波。
三不名斋尤悔寡,九如祝嘏颂声多。芝兰玉树亭亭立,会看莱衣奏雅歌。
次韵和周君雪昆生日诗二首 其二。清代。祝廷华。 十月阳春尚未过,宾朋欢宴畅如何。岁寒益润乔松色,心寂难翻古井波。三不名斋尤悔寡,九如祝嘏颂声多。芝兰玉树亭亭立,会看莱衣奏雅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