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巳当佳节,群贤集茂林。咏觞飞逸兴,泉石感清音。
是日何风惠,斯文感至今。不知荒涧上,遥企亦何心。
兰亭四首 其二。明代。李寄。 上巳当佳节,群贤集茂林。咏觞飞逸兴,泉石感清音。是日何风惠,斯文感至今。不知荒涧上,遥企亦何心。
李寄(1628-1700),江阴人,字介立,号因庵,萍客,又号昆仑山樵,白眼狂生,三因居士。母周氏原为徐霞客妾,方孕而被正妻逐出,嫁江阴周庄定山李氏,生一子名李寄,因介于徐李两姓,又历明清两朝,故字介立。博学能文,著有《天香阁文集》七卷,《天香阁外集》一卷,《搔首一笑》等诗集二十四卷。
去年别君时,同宿黎阳城。黄河冻欲合,船入冰罅行。
君为使滑州,我来西入京。丈夫不泣别,旁人叹无情。
到京就省试,落籍先有名。惭辱乡荐书,忽欲自受刑。
还家岂无路,羞为路人轻。决心住城中,百败望一成。
腐草众所弃,犹能化为萤。岂我愚暗身,终久不发明。
所悲道路长,亲爱难合并。还如舟与车,奔走各异程。
耳目甚短狭,背面若聋盲。安得学白日,远见君仪形。
寄杨茂卿校书。唐代。姚合。 去年别君时,同宿黎阳城。黄河冻欲合,船入冰罅行。君为使滑州,我来西入京。丈夫不泣别,旁人叹无情。到京就省试,落籍先有名。惭辱乡荐书,忽欲自受刑。还家岂无路,羞为路人轻。决心住城中,百败望一成。腐草众所弃,犹能化为萤。岂我愚暗身,终久不发明。所悲道路长,亲爱难合并。还如舟与车,奔走各异程。耳目甚短狭,背面若聋盲。安得学白日,远见君仪形。
绿罨苕溪顾渚,拍茶妇、绣裙如雨。携香茗,轻盈笑语。
记得鲍娘一赋。邀陆羽,煎花乳,红闺日暮。玉山半醉绡帏护,且消酪奴佳趣。
茶瓶儿 咏茗。清代。陈维崧。 绿罨苕溪顾渚,拍茶妇、绣裙如雨。携香茗,轻盈笑语。记得鲍娘一赋。邀陆羽,煎花乳,红闺日暮。玉山半醉绡帏护,且消酪奴佳趣。
晓出江东门,遥望江浦埏。风波咫尺耳,而况万里船。
船大难为用,舴艋吾周旋。尝闻一苇杭,传说济巨川。
留滞荒洲外,嗟哉行路难。
江东登舟中流阻风易以小艇乃能抵岸。明代。湛若水。 晓出江东门,遥望江浦埏。风波咫尺耳,而况万里船。船大难为用,舴艋吾周旋。尝闻一苇杭,传说济巨川。留滞荒洲外,嗟哉行路难。
之子称骚雅,芳年道自华。潜虚怜白业,作伴有青霞。
不尽山阴兴,频移剡水槎。寻游偏恋我,将去访丹砂。
赠冼于觉。清代。李英。 之子称骚雅,芳年道自华。潜虚怜白业,作伴有青霞。不尽山阴兴,频移剡水槎。寻游偏恋我,将去访丹砂。
漂泊日复日,洞庭今更秋。白云如有意,万里望孤舟。
何事爱成别,空令登此楼。天光映波动,月影随江流。
鹤唳静寒渚,猿啼深夜洲。归期诚已促,清景仍相留。
顷者慕独往,尔来悲远游。风波自此去,桂水空离忧。
上湖田馆南楼忆朱宴。唐代。刘长卿。 漂泊日复日,洞庭今更秋。白云如有意,万里望孤舟。何事爱成别,空令登此楼。天光映波动,月影随江流。鹤唳静寒渚,猿啼深夜洲。归期诚已促,清景仍相留。顷者慕独往,尔来悲远游。风波自此去,桂水空离忧。
天台生困暑,夜卧絺帷中,童子持翣飏于前,适甚就睡。久之,童子亦睡,投翣倚床,其音如雷。生惊寤,以为风雨且至也。抱膝而坐,俄而耳旁闻有飞鸣声,如歌如诉,如怨如慕,拂肱刺肉,扑股面。毛发尽竖,肌肉欲颤;两手交拍,掌湿如汗。引而嗅之,赤血腥然也。大愕,不知所为。蹴童子,呼曰:“吾为物所苦,亟起索烛照。”烛至,絺帷尽张。蚊数千,皆集帷旁,见烛乱散,如蚁如蝇,利嘴饫腹,充赤圆红。生骂童子曰:“此非吾血者耶?尔不谨,蹇帷而放之入。且彼异类也,防之苟至,乌能为人害?”童子拔蒿束之,置火于端,其烟勃郁,左麾右旋,绕床数匝,逐蚊出门,复于生曰:“可以寝矣,蚊已去矣。”
生乃拂席将寝,呼天而叹曰:“天胡产此微物而毒人乎?”
童子闻之,哑而笑曰:“子何待己之太厚,而尤天之太固也!夫覆载之间,二气絪緼,赋形受质,人物是分。大之为犀象,怪之为蛟龙,暴之为虎豹,驯之为麋鹿与庸狨,羽毛而为禽为兽,裸身而为人为虫,莫不皆有所养。虽巨细修短之不同,然寓形于其中则一也。自我而观之,则人贵而物贱,自天地而观之,果孰贵而孰贱耶?今人乃自贵其贵,号为长雄。水陆之物,有生之类,莫不高罗而卑网,山贡而海供,蛙黾莫逃其命,鸿雁莫匿其踪,其食乎物者,可谓泰矣,而物独不可食于人耶?兹夕,蚊一举喙,即号天而诉之;使物为人所食者,亦皆呼号告于天,则天之罚人,又当何如耶?且物之食于人,人之食于物,异类也,犹可言也。而蚊且犹畏谨恐惧,白昼不敢露其形,瞰人之不见,乘人之困怠,而后有求焉。今有同类者,啜栗而饮汤,同也;畜妻而育子,同也;衣冠仪貌,无不同者。白昼俨然,乘其同类之间而陵之,吮其膏而盬其脑,使其饿踣于草野,流离于道路,呼天之声相接也,而且无恤之者。今子一为蚊所,而寝辄不安;闻同类之相,而若无闻,岂君子先人后身之道耶?”
天台生于是投枕于地,叩心太息,披衣出户,坐以终夕。
蚊对。明代。方孝孺。 天台生困暑,夜卧絺帷中,童子持翣飏于前,适甚就睡。久之,童子亦睡,投翣倚床,其音如雷。生惊寤,以为风雨且至也。抱膝而坐,俄而耳旁闻有飞鸣声,如歌如诉,如怨如慕,拂肱刺肉,扑股面。毛发尽竖,肌肉欲颤;两手交拍,掌湿如汗。引而嗅之,赤血腥然也。大愕,不知所为。蹴童子,呼曰:“吾为物所苦,亟起索烛照。”烛至,絺帷尽张。蚊数千,皆集帷旁,见烛乱散,如蚁如蝇,利嘴饫腹,充赤圆红。生骂童子曰:“此非吾血者耶?尔不谨,蹇帷而放之入。且彼异类也,防之苟至,乌能为人害?”童子拔蒿束之,置火于端,其烟勃郁,左麾右旋,绕床数匝,逐蚊出门,复于生曰:“可以寝矣,蚊已去矣。” 生乃拂席将寝,呼天而叹曰:“天胡产此微物而毒人乎?” 童子闻之,哑而笑曰:“子何待己之太厚,而尤天之太固也!夫覆载之间,二气絪緼,赋形受质,人物是分。大之为犀象,怪之为蛟龙,暴之为虎豹,驯之为麋鹿与庸狨,羽毛而为禽为兽,裸身而为人为虫,莫不皆有所养。虽巨细修短之不同,然寓形于其中则一也。自我而观之,则人贵而物贱,自天地而观之,果孰贵而孰贱耶?今人乃自贵其贵,号为长雄。水陆之物,有生之类,莫不高罗而卑网,山贡而海供,蛙黾莫逃其命,鸿雁莫匿其踪,其食乎物者,可谓泰矣,而物独不可食于人耶?兹夕,蚊一举喙,即号天而诉之;使物为人所食者,亦皆呼号告于天,则天之罚人,又当何如耶?且物之食于人,人之食于物,异类也,犹可言也。而蚊且犹畏谨恐惧,白昼不敢露其形,瞰人之不见,乘人之困怠,而后有求焉。今有同类者,啜栗而饮汤,同也;畜妻而育子,同也;衣冠仪貌,无不同者。白昼俨然,乘其同类之间而陵之,吮其膏而盬其脑,使其饿踣于草野,流离于道路,呼天之声相接也,而且无恤之者。今子一为蚊所,而寝辄不安;闻同类之相,而若无闻,岂君子先人后身之道耶?” 天台生于是投枕于地,叩心太息,披衣出户,坐以终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