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仓隆福寺创观音院以诗百韵寄妙观大师且呈乡中诸亲旧。宋代。郏亶。珍重妙观师,书来再三读。 不蒙促归计,乃忧旷笺牍。 疑师未相知,待我尚尘俗。 窃闻构新殿,东畔建廊屋。 圣像已完布,舍利应祈祝。 其馀虽未备,想亦渐周足。 凡事在臻牢,慎勿尚遄速。 堂基不厌高,磉窠须剩筑。 闲架莫求大,却须择良木。 椽桷贵稠直,楣栱要恒笃。 但得规摹成,不忧无人续。 五年纵未就,十年亦未蹙。 今生不能了,后世亦修复。 中庭要宽广,从舍须团簇。 堂前种杉桧,方丈植慈竹。 冬青绕周遭,夏初香馥郁。 松篁又次之,潇洒快胸腹。 园中开数径,晚步散蜷局。 沿阶种药苗,乘闲采盈掬。 川芎并地黄,幽兰间甘菊。 泡水须麦门,熬汤要莺粟。 蘘莪并狗杞,可以备蔬蔌。 葵藿及鸡冠,可以悦心目。 橘柚耀金苞,鎗旗资茗粥。 四时皆要用,一奴长灌沃。 地形或褊隘,后墙可展扑。 东荣有园池,幽小类棋局。 长土可裁削,凡材宜斩斸。 使之稍清旷,可以蠲烦溽。 秋至芙蕖红,春来鸭头渌。 拨剌有鲂鲤,优游栖雁鹜。 菱芡交加生,藻荇参差畜。 采嚼齿牙香,牵挽襟裾绿。 可以娱宾朋,可以施水陆。 穿渠绕吾院,高下相联属。 畎引发新声,潺湲若山谷。 细事宜先治,大道在勤督。 晨经劝群庶,夜讲诲幽独。 午间略行道,睡魔可降伏。 智灯照昏迷,慧刀破贪欲。 若夫润泽事,在师更崇肃。 为山贵覆篑,弹冠重初沐。 荤膻勿放入,酒会当远逐。 诸宅或相混,此诗可约束。 庶令百里人,外悦更心服。 从善若转圜,慕义如凑辐。 悟者味醍醐,昧者隔纱縠。 病者解颠倒,强者销忿毒。 昆虫与草芥,一一沾慧福。 顾此区区心,提孩已怀蓄。 十三听先训,观音为眷属。 二十学于寺,有意重盖覆。 诵书小松下,夜惊老僧宿。 老僧睡不稳,冥心生毁讟。 梦一白衣人,戒言勿轻触。 凌晨来谢我,道此颇惭恧。 因知此大缘,圣心已潜属。 故余昔欲仕,先此治轩塾。 无端赴辟书,万里走炎燠。 因缘论时事,乍荣复深辱。 连延未能归,非敢恋方谷。 上欲荣二亲,次欲芘诸族。 妻封子可任,行将谢微禄。 屯邅累见迫,神灵若相促。 前日除永宁,君恩殊委曲。 风物似京华,民醇无犴狱。 月给五十千,岁租三百斛。 兹事为未了,力辞求倅睦。 尚念虽近乡,官身甚羁拲。 黾勉终此任,庶几堪退缩。 驱驰六十年,今朝方自赎。 可为林下游,放旷比麋鹿。 幽园创书馆,诸子弄黄轴。 静室爇名香,与师评梵竺。 寺僧必钦向,师应勤训育。 童蒙傥来叩,我亦当善告。 四季饭乡人,三冬办民浴。 老姑与老姊,就可报恩鞠。 季弟与群侄,日可讲欢穆。 人生能几何,此乐难尽录。 惟师本英豪,少小已良淑。 传经建精蓝,饭众迈高躅。 飘然西北来,声华满京毂。 名山及钜院,诸公意勤缛。 师皆力辞避,许我归林麓。 兹惟吾二人,密约有昔夙。 然能蹈此语,沙金石中玉。 吾身方困踬,师誉正彪襮。 吾归不为艰,师退良难卜。 飞云谩出山,至宝欣还椟。 素志幸已酬,忘言目相瞩。 幽显若相佑,成就在忽倏。 内外期两立,缁素更纯熟。 惟吾二人者,可以共藏六。 松江多波涛,西山鸣橡桷。 台岭夸石梁,庐阜诧飞瀑。 与师结真赏,轻举效鸿鹄。 相将老此身,啸歌随寝餗。 数终或归去,任缘顺所欲。 却观今日事,犹如梦中烛。
(1038—1103)宋苏州昆山人,字正夫。仁宗嘉祐二年进士。授睦州团练推官。神宗熙宁初任广东安抚司机宜。三年,上书条陈苏州水利,为王安石所称善。五年,除司农寺丞,提举兴修两浙水利。吕惠卿言其措置乖方,罢归。治所居之西水田,为圩岸、沟浍、场圃,一如所陈之说,岁入甚丰。因图状以献,以明前法可用。复任司农寺丞,擢江东转运判官。哲宗元祐初为太府寺丞,出知温州。以比部郎中召还,未至卒。有《吴门水利书》。
去年别君时,同宿黎阳城。黄河冻欲合,船入冰罅行。
君为使滑州,我来西入京。丈夫不泣别,旁人叹无情。
到京就省试,落籍先有名。惭辱乡荐书,忽欲自受刑。
还家岂无路,羞为路人轻。决心住城中,百败望一成。
腐草众所弃,犹能化为萤。岂我愚暗身,终久不发明。
所悲道路长,亲爱难合并。还如舟与车,奔走各异程。
耳目甚短狭,背面若聋盲。安得学白日,远见君仪形。
寄杨茂卿校书。唐代。姚合。 去年别君时,同宿黎阳城。黄河冻欲合,船入冰罅行。君为使滑州,我来西入京。丈夫不泣别,旁人叹无情。到京就省试,落籍先有名。惭辱乡荐书,忽欲自受刑。还家岂无路,羞为路人轻。决心住城中,百败望一成。腐草众所弃,犹能化为萤。岂我愚暗身,终久不发明。所悲道路长,亲爱难合并。还如舟与车,奔走各异程。耳目甚短狭,背面若聋盲。安得学白日,远见君仪形。
绿罨苕溪顾渚,拍茶妇、绣裙如雨。携香茗,轻盈笑语。
记得鲍娘一赋。邀陆羽,煎花乳,红闺日暮。玉山半醉绡帏护,且消酪奴佳趣。
茶瓶儿 咏茗。清代。陈维崧。 绿罨苕溪顾渚,拍茶妇、绣裙如雨。携香茗,轻盈笑语。记得鲍娘一赋。邀陆羽,煎花乳,红闺日暮。玉山半醉绡帏护,且消酪奴佳趣。
晓出江东门,遥望江浦埏。风波咫尺耳,而况万里船。
船大难为用,舴艋吾周旋。尝闻一苇杭,传说济巨川。
留滞荒洲外,嗟哉行路难。
江东登舟中流阻风易以小艇乃能抵岸。明代。湛若水。 晓出江东门,遥望江浦埏。风波咫尺耳,而况万里船。船大难为用,舴艋吾周旋。尝闻一苇杭,传说济巨川。留滞荒洲外,嗟哉行路难。
之子称骚雅,芳年道自华。潜虚怜白业,作伴有青霞。
不尽山阴兴,频移剡水槎。寻游偏恋我,将去访丹砂。
赠冼于觉。清代。李英。 之子称骚雅,芳年道自华。潜虚怜白业,作伴有青霞。不尽山阴兴,频移剡水槎。寻游偏恋我,将去访丹砂。
漂泊日复日,洞庭今更秋。白云如有意,万里望孤舟。
何事爱成别,空令登此楼。天光映波动,月影随江流。
鹤唳静寒渚,猿啼深夜洲。归期诚已促,清景仍相留。
顷者慕独往,尔来悲远游。风波自此去,桂水空离忧。
上湖田馆南楼忆朱宴。唐代。刘长卿。 漂泊日复日,洞庭今更秋。白云如有意,万里望孤舟。何事爱成别,空令登此楼。天光映波动,月影随江流。鹤唳静寒渚,猿啼深夜洲。归期诚已促,清景仍相留。顷者慕独往,尔来悲远游。风波自此去,桂水空离忧。
天台生困暑,夜卧絺帷中,童子持翣飏于前,适甚就睡。久之,童子亦睡,投翣倚床,其音如雷。生惊寤,以为风雨且至也。抱膝而坐,俄而耳旁闻有飞鸣声,如歌如诉,如怨如慕,拂肱刺肉,扑股面。毛发尽竖,肌肉欲颤;两手交拍,掌湿如汗。引而嗅之,赤血腥然也。大愕,不知所为。蹴童子,呼曰:“吾为物所苦,亟起索烛照。”烛至,絺帷尽张。蚊数千,皆集帷旁,见烛乱散,如蚁如蝇,利嘴饫腹,充赤圆红。生骂童子曰:“此非吾血者耶?尔不谨,蹇帷而放之入。且彼异类也,防之苟至,乌能为人害?”童子拔蒿束之,置火于端,其烟勃郁,左麾右旋,绕床数匝,逐蚊出门,复于生曰:“可以寝矣,蚊已去矣。”
生乃拂席将寝,呼天而叹曰:“天胡产此微物而毒人乎?”
童子闻之,哑而笑曰:“子何待己之太厚,而尤天之太固也!夫覆载之间,二气絪緼,赋形受质,人物是分。大之为犀象,怪之为蛟龙,暴之为虎豹,驯之为麋鹿与庸狨,羽毛而为禽为兽,裸身而为人为虫,莫不皆有所养。虽巨细修短之不同,然寓形于其中则一也。自我而观之,则人贵而物贱,自天地而观之,果孰贵而孰贱耶?今人乃自贵其贵,号为长雄。水陆之物,有生之类,莫不高罗而卑网,山贡而海供,蛙黾莫逃其命,鸿雁莫匿其踪,其食乎物者,可谓泰矣,而物独不可食于人耶?兹夕,蚊一举喙,即号天而诉之;使物为人所食者,亦皆呼号告于天,则天之罚人,又当何如耶?且物之食于人,人之食于物,异类也,犹可言也。而蚊且犹畏谨恐惧,白昼不敢露其形,瞰人之不见,乘人之困怠,而后有求焉。今有同类者,啜栗而饮汤,同也;畜妻而育子,同也;衣冠仪貌,无不同者。白昼俨然,乘其同类之间而陵之,吮其膏而盬其脑,使其饿踣于草野,流离于道路,呼天之声相接也,而且无恤之者。今子一为蚊所,而寝辄不安;闻同类之相,而若无闻,岂君子先人后身之道耶?”
天台生于是投枕于地,叩心太息,披衣出户,坐以终夕。
蚊对。明代。方孝孺。 天台生困暑,夜卧絺帷中,童子持翣飏于前,适甚就睡。久之,童子亦睡,投翣倚床,其音如雷。生惊寤,以为风雨且至也。抱膝而坐,俄而耳旁闻有飞鸣声,如歌如诉,如怨如慕,拂肱刺肉,扑股面。毛发尽竖,肌肉欲颤;两手交拍,掌湿如汗。引而嗅之,赤血腥然也。大愕,不知所为。蹴童子,呼曰:“吾为物所苦,亟起索烛照。”烛至,絺帷尽张。蚊数千,皆集帷旁,见烛乱散,如蚁如蝇,利嘴饫腹,充赤圆红。生骂童子曰:“此非吾血者耶?尔不谨,蹇帷而放之入。且彼异类也,防之苟至,乌能为人害?”童子拔蒿束之,置火于端,其烟勃郁,左麾右旋,绕床数匝,逐蚊出门,复于生曰:“可以寝矣,蚊已去矣。” 生乃拂席将寝,呼天而叹曰:“天胡产此微物而毒人乎?” 童子闻之,哑而笑曰:“子何待己之太厚,而尤天之太固也!夫覆载之间,二气絪緼,赋形受质,人物是分。大之为犀象,怪之为蛟龙,暴之为虎豹,驯之为麋鹿与庸狨,羽毛而为禽为兽,裸身而为人为虫,莫不皆有所养。虽巨细修短之不同,然寓形于其中则一也。自我而观之,则人贵而物贱,自天地而观之,果孰贵而孰贱耶?今人乃自贵其贵,号为长雄。水陆之物,有生之类,莫不高罗而卑网,山贡而海供,蛙黾莫逃其命,鸿雁莫匿其踪,其食乎物者,可谓泰矣,而物独不可食于人耶?兹夕,蚊一举喙,即号天而诉之;使物为人所食者,亦皆呼号告于天,则天之罚人,又当何如耶?且物之食于人,人之食于物,异类也,犹可言也。而蚊且犹畏谨恐惧,白昼不敢露其形,瞰人之不见,乘人之困怠,而后有求焉。今有同类者,啜栗而饮汤,同也;畜妻而育子,同也;衣冠仪貌,无不同者。白昼俨然,乘其同类之间而陵之,吮其膏而盬其脑,使其饿踣于草野,流离于道路,呼天之声相接也,而且无恤之者。今子一为蚊所,而寝辄不安;闻同类之相,而若无闻,岂君子先人后身之道耶?” 天台生于是投枕于地,叩心太息,披衣出户,坐以终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