史记 · 七十列传 · 刺客列传。两汉。司马迁。曹沫者,鲁人也,以勇力事鲁庄公。庄公好力。曹沫为鲁将,与齐战,三败北。鲁庄公惧,乃献遂邑之地以和。犹复以为将。 齐桓公许与鲁会于柯而盟。桓公与庄公既盟于坛上,曹沫执匕首劫齐桓公,桓公左右莫敢动,而问曰:「子将何欲?」曹沫曰:「齐彊鲁弱,而大国侵鲁亦甚矣。今鲁城坏即压齐境,君其图之。」桓公乃许尽归鲁之侵地。既已言,曹沫投其匕首,下坛,北面就群臣之位,颜色不变,辞令如故。桓公怒,欲倍其约。管仲曰:「不可。夫贪小利以自快,弃信于诸侯,失天下之援,不如与之。」于是桓公乃遂割鲁侵地,曹沫三战所亡地尽复予鲁。 其后百六十有七年而吴有专诸之事。 专诸者,吴堂邑人也。伍子胥之亡楚而如吴也,知专诸之能。伍子胥既见吴王僚,说以伐楚之利。吴公子光曰:「彼伍员父兄皆死于楚而员言伐楚,欲自为报私雠也,非能为吴。」吴王乃止。伍子胥知公子光之欲杀吴王僚,乃曰:「彼光将有内志,未可说以外事。」乃进专诸于公子光。 光之父曰吴王诸樊。诸樊弟三人:次曰馀祭,次曰夷眛,次曰季子札。诸樊知季子札贤而不立太子,以次传三弟,欲卒致国于季子札。诸樊既死,传馀祭。馀祭死,传夷眛。夷眛死,当传季子札;季子札逃不肯立,吴人乃立夷眛之子僚为王。公子光曰:「使以兄弟次邪,季子当立;必以子乎,则光真适嗣,当立。」故尝阴养谋臣以求立。 光既得专诸,善客待之。九年而楚平王死。春,吴王僚欲因楚丧,使其二弟公子盖馀、属庸将兵围楚之灊;使延陵季子于晋,以观诸侯之变。楚发兵绝吴将盖馀、属庸路,吴兵不得还。于是公子光谓专诸曰:「此时不可失,不求何获!且光真王嗣,当立,季子虽来,不吾废也。」专诸曰:「王僚可杀也。母老子弱,而两弟将兵伐楚,楚绝其后。方今吴外困于楚,而内空无骨鲠之臣,是无如我何。」公子光顿首曰:「光之身,子之身也。」 四月丙子,光伏甲士于窟室中,而具酒请王僚。王僚使兵陈自宫至光之家,门户阶陛左右,皆王僚之亲戚也。夹立侍,皆持长铍。酒既酣,公子光详为足疾,入窟室中,使专诸置匕首鱼炙之腹中而进之。既至王前,专诸擘鱼,因以匕首刺王僚,王僚立死。左右亦杀专诸,王人扰乱。公子光出其伏甲以攻王僚之徒,尽灭之,遂自立为王,是为阖闾。阖闾乃封专诸之子以为上卿。 其后七十馀年而晋有豫让之事。 豫让者,晋人也,故尝事范氏及中行氏,而无所知名。去而事智伯,智伯甚尊宠之。及智伯伐赵襄子,赵襄子与韩、魏合谋灭智伯,灭智伯之后而三分其地。赵襄子最怨智伯,漆其头以为饮器。豫让遁逃山中,曰:「嗟乎!士为知己者死,女为说己者容。今智伯知我,我必为报雠而死,以报智伯,则吾魂魄不愧矣。」乃变名姓为刑人,入宫涂厕,中挟匕首,欲以刺襄子。襄子如厕,心动,执问涂厕之刑人,则豫让,内持刀兵,曰:「欲为智伯报仇!」左右欲诛之。襄子曰:「彼义人也,吾谨避之耳。且智伯亡无后,而其臣欲为报仇,此天下之贤人也。」卒醳去之。 居顷之,豫让又漆身为厉,吞炭为哑,使形状不可知,行乞于市。其妻不识也。行见其友,其友识之,曰:「汝非豫让邪?」曰:「我是也。」其友为泣曰:「以子之才,委质而臣事襄子,襄子必近幸子。近幸子,乃为所欲,顾不易邪?何乃残身苦形,欲以求报襄子,不亦难乎!」豫让曰:「既已委质臣事人,而求杀之,是怀二心以事其君也。且吾所为者极难耳!然所以为此者,将以愧天下后世之为人臣怀二心以事其君者也。」 既去,顷之,襄子当出,豫让伏于所当过之桥下。襄子至桥,马惊,襄子曰:「此必是豫让也。」使人问之,果豫让也。于是襄子乃数豫让曰:「子不尝事范、中行氏乎?智伯尽灭之,而子不为报雠,而反委质臣于智伯。智伯亦已死矣,而子独何以为之报雠之深也?」豫让曰:「臣事范、中行氏,范、中行氏皆众人遇我,我故众人报之。至于智伯,国士遇我,我故国士报之。」襄子喟然叹息而泣曰:「嗟乎豫子!子之为智伯,名既成矣,而寡人赦子,亦已足矣。子其自为计,寡人不复释子!」使兵围之。豫让曰:「臣闻明主不掩人之美,而忠臣有死名之义。前君已宽赦臣,天下莫不称君之贤。今日之事,臣固伏诛,然愿请君之衣而击之,焉以致报雠之意,则虽死不恨。非所敢望也,敢布腹心!」于是襄子大义之,乃使使持衣与豫让。豫让拔剑三跃而击之,曰:「吾可以下报智伯矣!」遂伏剑自杀。死之日,赵国志士闻之,皆为涕泣。 其后四十馀年而轵有聂政之事。 荆轲者,卫人也。其先乃齐人,徙于卫,卫人谓之庆卿。而之燕,燕人谓之荆卿。 荆卿好读书击剑,以术说卫元君,卫元君不用。其后秦伐魏,置东郡,徙卫元君之支属于野王。 荆轲尝游过榆次,与盖聂论剑,盖聂怒而目之。荆轲出,人或言复召荆卿。盖聂曰:「曩者吾与论剑有不称者,吾目之;试往,是宜去,不敢留。」使使往之主人,荆卿则已驾而去榆次矣。使者还报,盖聂曰:「固去也,吾曩者目摄之!」 荆轲游于邯郸,鲁句践与荆轲博,争道,鲁句践怒而叱之,荆轲嘿而逃去,遂不复会。 荆轲既至燕,爱燕之狗屠及善击筑者高渐离。荆轲嗜酒,日与狗屠及高渐离饮于燕市,酒酣以往,高渐离击筑,荆轲和而歌于市中,相乐也,已而相泣,旁若无人者。荆轲虽游于酒人乎,然其为人沈深好书;其所游诸侯,尽与其贤豪长者相结。其之燕,燕之处士田光先生亦善待之,知其非庸人也。 居顷之,会燕太子丹质秦亡归燕。燕太子丹者,故尝质于赵,而秦王政生于赵,其少时与丹欢。及政立为秦王,而丹质于秦。秦王之遇燕太子丹不善,故丹怨而亡归。归而求为报秦王者,国小,力不能。其后秦日出兵山东以伐齐、楚、三晋,稍蚕食诸侯,且至于燕,燕君臣皆恐祸之至。太子丹患之,问其傅鞠武。武对曰:「秦地遍天下,威胁韩、魏、赵氏,北有甘泉、谷口之固,南有泾、渭之沃,擅巴、汉之饶,右陇、蜀之山,左关、殽之险,民众而士厉,兵革有馀。意有所出,则长城之南,易水以北,未有所定也。柰何以见陵之怨,欲批其逆鳞哉!」丹曰:「然则何由?」对曰:「请入图之。」 居有闲,秦将樊于期得罪于秦王,亡之燕,太子受而舍之。鞠武谏曰:「不可。夫以秦王之暴而积怒于燕,足为寒心,又况闻樊将军之所在乎?是谓『委肉当饿虎之蹊』也,祸必不振矣!虽有管、晏,不能为之谋也。愿太子疾遣樊将军入匈奴以灭口。请西约三晋,南连齐、楚,北购于单于,其后乃可图也。」太子曰:「太傅之计,旷日弥久,心惛然,恐不能须臾。且非独于此也,夫樊将军穷困于天下,归身于丹,丹终不以迫于强秦而弃所哀怜之交,置之匈奴,是固丹命卒之时也。愿太傅更虑之。」鞠武曰:「夫行危欲求安,造祸而求福,计浅而怨深,连结一人之后交,不顾国家之大害,此所谓『资怨而助祸』矣。夫以鸿毛燎于炉炭之上,必无事矣。且以雕鸷之秦,行怨暴之怒,岂足道哉!燕有田光先生,其为人智深而勇沈,可与谋。」太子曰:「愿因太傅而得交于田先生,可乎?」鞠武曰:「敬诺。」出见田先生,道「太子愿图国事于先生也」。田光曰:「敬奉教。」乃造焉。 太子逢迎,却行为导,跪而蔽席。田光坐定,左右无人,太子避席而请曰:「燕秦不两立,愿先生留意也。」田光曰:「臣闻骐骥盛壮之时,一日而驰千里;至其衰老,驽马先之。今太子闻光盛壮之时,不知臣精已消亡矣。虽然,光不敢以图国事,所善荆卿可使也。」太子曰:「愿因先生得结交于荆卿,可乎?」田光曰:「敬诺。」即起,趋出。太子送至门,戒曰:「丹所报,先生所言者,国之大事也,愿先生勿泄也!」田光俯而笑曰:「诺。」偻行见荆卿,曰:「光与子相善,燕国莫不知。今太子闻光壮盛之时,不知吾形已不逮也,幸而教之曰『燕秦不两立,愿先生留意也』。光窃不自外,言足下于太子也,愿足下过太子于宫。」荆轲曰:「谨奉教。」田光曰:「吾闻之,长者为行,不使人疑之。今太子告光曰:『所言者,国之大事也,愿先生勿泄』,是太子疑光也。夫为行而使人疑之,非节侠也。」欲自杀以激荆卿,曰:「愿足下急过太子,言光已死,明不言也。」因遂自刎而死。 荆轲遂见太子,言田光已死,致光之言。太子再拜而跪,膝行流涕,有顷而后言曰:「丹所以诫田先生毋言者,欲以成大事之谋也。今田先生以死明不言,岂丹之心哉!」荆轲坐定,太子避席顿首曰:「田先生不知丹之不肖,使得至前,敢有所道,此天之所以哀燕而不弃其孤也。今秦有贪利之心,而欲不可足也。非尽天下之地,臣海内之王者,其意不厌。今秦已虏韩王,尽纳其地。又举兵南伐楚,北临赵;王剪将数十万之众距漳、邺,而李信出太原、云中。赵不能支秦,必入臣,入臣则祸至燕。燕小弱,数困于兵,今计举国不足以当秦。诸侯服秦,莫敢合从。丹之私计愚,以为诚得天下之勇士使于秦,窥以重利;秦王贪,其势必得所愿矣。诚得劫秦王,使悉反诸侯侵地,若曹沫之与齐桓公,则大善矣;则不可,因而刺杀之。彼秦大将擅兵于外而内有乱,则君臣相疑,以其闲诸侯得合从,其破秦必矣。此丹之上愿,而不知所委命,唯荆卿留意焉。」久之,荆轲曰:「此国之大事也,臣驽下,恐不足任使。」太子前顿首,固请毋让,然后许诺。于是尊荆卿为上卿,舍上舍。太子日造门下,供太牢具,异物闲进,车骑美女恣荆轲所欲,以顺适其意。 久之,荆轲未有行意。秦将王剪破赵,虏赵王,尽收入其地,进兵北略地至燕南界。太子丹恐惧,乃请荆轲曰:「秦兵旦暮渡易水,则虽欲长侍足下,岂可得哉!」荆轲曰:「微太子言,臣愿谒之。今行而毋信,则秦未可亲也。夫樊将军,秦王购之金千斤,邑万家。诚得樊将军首与燕督亢之地图,奉献秦王,秦王必说见臣,臣乃得有以报。」太子曰:「樊将军穷困来归丹,丹不忍以己之私而伤长者之意,愿足下更虑之!」 荆轲知太子不忍,乃遂私见樊于期曰:「秦之遇将军可谓深矣,父母宗族皆为戮没。今闻购将军首金千斤,邑万家,将柰何?」于期仰天太息流涕曰:「于期每念之,常痛于骨髓,顾计不知所出耳!」荆轲曰:「今有一言可以解燕国之患,报将军之仇者,何如?」于期乃前曰:「为之柰何?」荆轲曰:「愿得将军之首以献秦王,秦王必喜而见臣,臣左手把其袖,右手揕其匈,然则将军之仇报而燕见陵之愧除矣。将军岂有意乎?」樊于期偏袒扼捥而进曰:「此臣之日夜切齿腐心也,乃今得闻教!」遂自刭。太子闻之,驰往,伏尸而哭,极哀。既已不可柰何,乃遂盛樊于期首函封之。 于是太子豫求天下之利匕首,得赵人徐夫人匕首,取之百金,使工以药淬之,以试人,血濡缕,人无不立死者。乃装为遣荆卿。燕国有勇士秦舞阳,年十三,杀人,人不敢忤视。乃令秦舞阳为副。荆轲有所待,欲与俱;其人居远未来,而为治行。顷之,未发,太子迟之,疑其改悔,乃复请曰:「日已尽矣,荆卿岂有意哉?丹请得先遣秦舞阳。」荆轲怒,叱太子曰:「何太子之遣?往而不返者,竖子也!且提一匕首入不测之强秦,仆所以留者,待吾客与俱。今太子迟之,请辞决矣!」遂发。 太子及宾客知其事者,皆白衣冠以送之。至易水之上,既祖,取道,高渐离击筑,荆轲和而歌,为变徵之声,士皆垂泪涕泣。又前而为歌曰:「风萧萧兮易水寒,壮士一去兮不复还!」复为羽声慨,士皆瞋目,发尽上指冠。于是荆轲就车而去,终已不顾。 遂至秦,持千金之资币物,厚遗秦王宠臣中庶子蒙嘉。嘉为先言于秦王曰:「燕王诚振怖大王之威,不敢举兵以逆军吏,愿举国为内臣,比诸侯之列,给贡职如郡县,而得奉守先王之宗庙。恐惧不敢自陈,谨斩樊于期之头,及献燕督亢之地图,函封,燕王拜送于庭,使使以闻大王,唯大王命之。」秦王闻之,大喜,乃朝服,设九宾,见燕使者咸阳宫。荆轲奉樊于期头函,而秦舞阳奉地图柙,以次进。至陛,秦舞阳色变振恐,群臣怪之。荆轲顾笑舞阳,前谢曰:「北蕃蛮夷之鄙人,未尝见天子,故振慑。愿大王少假借之,使得毕使于前。」秦王谓轲曰:「取舞阳所持地图。」轲既取图奏之,秦王发图,图穷而匕首见。因左手把秦王之袖,而右手持匕首揕之。未至身,秦王惊,自引而起,袖绝。拔剑,剑长,操其室。时惶急,剑坚,故不可立拔。荆轲逐秦王,秦王环柱而走。群臣皆愕,卒起不意,尽失其度。而秦法,群臣侍殿上者不得持尺寸之兵;诸郎中执兵皆陈殿下,非有诏召不得上。方急时,不及召下兵,以故荆轲乃逐秦王。而卒惶急,无以击轲,而以手共搏之。是时侍医夏无且以其所奉药囊提荆轲也。秦王方环柱走,卒惶急,不知所为,左右乃曰:「王负剑!」负剑,遂拔以击荆轲,断其左股。荆轲废,乃引其匕首以擿秦王,不中,中桐柱。秦王复击轲,轲被八创。轲自知事不就,倚柱而笑,箕踞以骂曰:「事所以不成者,以欲生劫之,必得约契以报太子也。」于是左右既前杀轲,秦王不怡者良久。已而论功,赏群臣及当坐者各有差,而赐夏无且黄金二百溢,曰:「无且爱我,乃以药囊提荆轲也。」 于是秦王大怒,益发兵诣赵,诏王剪军以伐燕。十月而拔蓟城。燕王喜、太子丹等尽率其精兵东保于辽东。秦将李信追击燕王急,代王嘉乃遗燕王喜书曰:「秦所以尤追燕急者,以太子丹故也。今王诚杀丹献之秦王,秦王必解,而社稷幸得血食。」其后李信追丹,丹匿衍水中,燕王乃使使斩太子丹,欲献之秦。秦复进兵攻之。后五年,秦卒灭燕,虏燕王喜。 其明年,秦并天下,立号为皇帝。于是秦逐太子丹、荆轲之客,皆亡。高渐离变名姓为人庸保,匿作于宋子。久之,作苦,闻其家堂上客击筑,傍偟不能去。每出言曰:「彼有善有不善。」从者以告其主,曰:「彼庸乃知音,窃言是非。」家丈人召使前击筑,一坐称善,赐酒。而高渐离念久隐畏约无穷时,乃退,出其装匣中筑与其善衣,更容貌而前。举坐客皆惊,下与抗礼,以为上客。使击筑而歌,客无不流涕而去者。宋子传客之,闻于秦始皇。秦始皇召见,人有识者,乃曰:「高渐离也。」秦皇帝惜其善击筑,重赦之,乃矐其目。使击筑,未尝不称善。稍益近之,高渐离乃以铅置筑中,复进得近,举筑朴秦皇帝,不中。于是遂诛高渐离,终身不复近诸侯之人。 鲁句践已闻荆轲之刺秦王,私曰:「嗟乎,惜哉其不讲于刺剑之术也!甚矣吾不知人也!曩者吾叱之,彼乃以我为非人也!」 太史公曰:世言荆轲,其称太子丹之命,「天雨粟,马生角」也,太过。又言荆轲伤秦王,皆非也。始公孙季功、董生与夏无且游,具知其事,为余道之如是。自曹沫至荆轲五人,此其义或成或不成,然其立意较然,不欺其志,名垂后世,岂妄也哉!
好力:爱好勇武、力气。 败北:战败逃跑。北,打了败仗往回逃。 鲁城坏即压齐境:意思是说,你们侵略鲁国,已经深入到都城边缘、假如鲁国的都城倒塌,就会压到齐国的边境了。 颜色:脸色。 辞令如故:像平常一样谈吐从容。 倍:通「背」。背弃、违背。 所亡地:丢失的国土。亡,丢失,失去。 有:又。 伍子胥亡楚如吴见卷四十《楚世家》、卷六十六《伍子胥列传》。 说(shuì):劝说、说服。 内志:在国内夺取王位的意图。志,志向,意图。 进:推荐。 以次传之弟:依照兄弟次序把王位传递下去。 适(dí)嗣:正妻所生的长子。适,同「嫡」。旧时正妻为「嫡」。 尝:通「常」。阴养:秘密地供养。 按卷四十《楚世家》、卷十四《十二诸侯年表》、《左传·昭公二十六年》,记楚平王卒于其十三年(前516),是年为吴王僚十一年,此谓「九年」,误。下文所记吴王僚因楚丧而伐之的事,《左传》在昭公二十七年,即吴王僚十二年。 变:动态。 不求何获:意谓不争取(时机)就不会有收获。 骨鲠之臣:正直敢言的忠臣。鲠,通「骾」。 顿首:以头叩地。 甲士:身穿铠甲的武士。窟室:地下室。 具:备办。 阶陛:台阶。 亲戚:此指亲信。 铍(pī):长矛。一说两刃刀。 详为足疾:假装脚有毛病。详,通「佯」,假装。 鱼炙:烤熟的整条鱼。进:献上。 擘:拆。掰开。 怨:恨,仇恨。 漆其头以为饮器:把他的头盖骨涂以漆做为饮具。 以上二句为古成语。说(yuè,悦),同「悦」。喜欢。容,梳妆打扮。 刑人:受刑的人。这里犹「刑馀之人」即宦者。 涂厕:修整厕所。涂,以泥抹墙。 卒释去之:最、终还是把豫让放走了。 漆身为厉(lài):以漆涂身,使肌肤肿烂,像患癞病。厉,同「癞」。癞疮。 吞炭为哑:吞炭为了使声音变得嘶哑。 委质:初次拜见尊长时致送礼物。这里有托身的意思。 近幸:亲近宠爱。 顾不易邪:难道还不容易吗。 残身苦形:摧残身体,丑化形貌。 数:列举罪过而责之。 众人遇我:把我当成一般人对待。 众人报之:像一般人那样报答。 国士:国内杰出人物。 伏诛:受到应得的死罪。诛,杀死。 敢布腹心:敢于披露心里话。 有郤:有仇怨。郤,空隙,裂缝。喻感情上产生裂痕。 数反:多次往返拜访。反,同「返」。返回。 畅:敬酒。《战国策》作「觞」。是。 溢:即「镒」。古代重量单位。为二十两。一说二十四两。 寿:敬酒或用礼物赠人,表示祝人长寿。 甘毳(cuì):甜脆食物。毳,通「脆」。 大人:对别人父母的敬称。粗粝:粗糙的粮食。谦词。 降志辱身:使心志卑下,屈辱身份。市井:市场。下文「市井之人」指做买卖的人。 除服:丧服期满。 枉:屈,委屈。 鲜:少,稀少。 称:相比,相抵。 睚眦(yázì):发怒时瞪眼睛。借指小的仇恨。 嘿:通「默」,沉默。 要:邀请。 辅翼:助手,辅助。 殆:危险。 杖:持,携带。 皮面决眼:割破面皮,挖出眼珠。 暴(pù)于市:暴露在大街上。 购问:悬赏询问。 县(xuán):同「悬」。悬挂。 贼不得:指不知道凶手的姓名。 于邑(wūyè):同「呜咽」,哭泣。 蒙污辱自弃于市贩:承受羞辱,不惜混在屠猪贩肉的人之间。 无恙:平安无事。恙,忧,病。 重自刑以绝从:深深地毁坏自己的面容肢体,使人不能辨认,以免牵连别人。从,连带治罪。一说通「踪」,踪迹线索。 殁:死。 乡使:从前假使。乡,同「向」。从前,过去。濡忍:含忍,忍耐。 不重:不顾惜。暴骸:露尸于外。 绝险:度越艰难险阻。列:显露,布陈。 僇:通「戮」。杀戮。 先:先人,祖先。 徙:迁移。 说:劝说,说服。 徙卫元君支属于野王:迁移野王不只是支属,卫元君也在内。支属,旁支亲属。 论剑:谈论剑术,有较量的意思。 目:瞪眼逼视。 曩者:过去。这里指刚才。不称:不相宜,不合适。 摄:通「慑」。威慑,震慑。一说降服。 博:古代一种博戏。争道:争执博局的着数,道,技艺,方法。 嘿:通「默」。 筑:古代弦乐器,像琴,属于打击乐。 沉深:深沉稳重。 贤豪长者:贤士、豪杰和年高有德行的人。 处士:有才有德不愿为官的隐居者。 会:适逢,正赶上。质:人质。 三晋:指韩、赵、魏三国。以其国君原来都是晋国的执政大夫,后各自立国,将晋一分为三,故称。 稍:逐渐,一点一点地。蚕食:像蚕喫桑叶一样地逐渐侵吞。 擅:拥有,据有。 士厉:士兵训练有素。厉,勇敢有锐气。 兵革:武器装备。兵:武器。革,皮制铠甲。 见陵:被欺凌。见,被。陵:侵犯,欺侮。 批:触动,触犯。逆鳞:传说中龙颈部生的倒鳞。触及倒鳞,龙即发怒。用以比喻暴君凶残。 舍:使……住下来。 寒心:提心吊胆。 委肉当饿虎之蹊:古成语,意思是把肉放置在饿虎经过的小路上。委,抛给,抛弃。蹊,小路。 不振:不可拯救。振,救,挽救。 灭口:消除……借口。 购:通「媾」,媾和,讲和。 旷日弥久:时间长久。 惛然:忧闷,烦乱。惛:糊涂。 后交:新交,晚交。 资怨而助祸:助长怨恨而促使祸患的发展。 鸿毛:大雁羽毛。喻燕国力量薄弱。 雕鸷:雕与鸷均为凶猛的禽鸟。比喻秦国的凶猛。勇沈:勇敢沉着,勇气潜于内心。沈:同「沉」。 乃造焉:就到太子那里去拜访。造,拜访。 却行为导:倒退着走,为(田光)引路。 蔽席:拂拭座位让坐。蔽,拂拭,掸。 避席而请:离开自己的座席向田光请教。避席,以示敬意。 骐骥:良马、骏马。 驽马:劣等马。 趋:小步快走。以示礼敬。 节侠:有节操、讲义气的人。 明:表明,显示。 膝行:跪行,双膝着地向前。 不肖:没出息。此谦词。 孤:按当时燕王尚在,不该称孤。 臣:使……臣服,称臣。 厌:满足。又写作「餍」。 入臣:前往秦国称臣。 合从:即「合纵」。东方六国南北联合,结成一体共同对抗秦国的政策。 窥:示,引诱。 擅:独揽,掌握。 让:推辞。 太牢:牛、羊、猪三种牲畜各一头,是古代祭祀的重礼。借指贵重美食。 恣:听任,随其所欲。 略:夺取,侵占。 旦暮:早晚。极言时间短暂。 微:无,没有。 谒:请求,禀告。 说:同「悦」。 深:残酷,刻毒。 戮:杀死。没:没入官府为奴。 揕(zhèn):直刺。匈:同「胸」。胸膛。 偏袒搤(è)捥:脱掉一边衣袖,露出一边臂膀,一只手紧握另一支手腕,以示激愤。搤,同「扼」,掐住,捉住。捥,同「腕」。 切齿拊心:上下牙齿咬紧挫动,愤恨得连心都碎了。 函封:装入匣子,封起来。 以药焠之:把烧红的匕首放到带有毒性液体里醮。 血濡缕:只要渗出一点血丝。 忤视:用恶意的眼光看人。忤,逆,抵触。 治行:准备行装。 竖子:小子,对人的蔑称。辞决:长别。 既祖:饯行之后。祖,古人出远门时祭祀路神的活动。这里指饯行的一种隆重仪式,即祭神后,在路上设宴为人送行。 为变徵(zhǐ)之声:发出变徵的音调。古代乐律,分宫、商、角、变徵、徵、羽、变宫七调,大体相当今西乐的C、D、E、F、G、A、B七调。变徵即F调,此调苍凉、凄惋,宜放悲声。 羽声:相当西乐A调。音调高亢,声音慷慨激昂。 瞋目:瞪大眼睛。 发尽上指冠:因怒而头发竖起,把帽子顶起来。此夸张说法。 资:价值。资财。 币:古代用作礼物的丝织品,泛指用作礼物的玉帛等物。遗:赠送。 振怖:内心惊悸,害怕。怖,惊慌、害怕。 比:排列、比照。 宗庙:帝王或诸侯祭祀祖宗的地方。 九宾:外交上极其隆重的礼仪。说法不一。一说九个接待宾客的礼宾人员;一说九种规格不同的礼节;一说九种地位不同的礼宾人员。 色变:变了脸色。 顾笑:指回头向舞阳笑。 假借:宽容。 发图:展开地图。 穷:尽。 见:同「现」。出现。 室:指剑鞘。 卒:通「猝」,突然。 度:常态。 提:打,投掷。 股:大腿。 擿:同「掷」。投掷。 箕踞:两脚张开,蹲坐于地,如同簸箕。以示轻蔑对方。此句末「轲」下似应有「舞阳」或及「秦舞阳」等字,不然,秦舞阳失交待。 坐:治罪、办罪。 益:增加。诣:往,到……去。 拔:攻克,佔领。 解:缓解、宽释。 社稷幸得血食:国家或许得到保存。社稷,土神和谷神,以古代君主都祭祀社稷,故成为国家政权的象征。血食,享受祭祀。因为祭祀时要杀牛、羊、豕三牲,所以叫血食。 庸保:帮工,伙计。庸,同「佣」。被雇用的人。 家丈人:东家,主人。 抗礼:用平等的礼节接待。 矐其目:弄瞎他的眼睛。矐,熏瞎。 朴:撞击。 诸侯之人:此前东方六国的人。 讲:讲究,精通。 非人:不是同类人。 命:运气,命运。 天雨粟,马生角:据《燕丹子》记载,「丹求归,秦王曰:『乌头白,马生角,乃许耳。』丹乃仰天长叹,乌头即白,马亦生角。」王充《论衡·感虚》等亦有此说。这里比喻不可能之事。雨,下雨。 义:义举,指行刺活动。 较:清楚,明白。 欺:违背。 妄:虚妄,荒诞。
司马迁(前145年-不可考),字子长,夏阳(今陕西韩城南)人,一说龙门(今山西河津)人。西汉史学家、散文家。司马谈之子,任太史令,因替李陵败降之事辩解而受宫刑,后任中书令。发奋继续完成所著史籍,被后世尊称为史迁、太史公、历史之父。他以其“究天人之际,通古今之变,成一家之言”的史识创作了中国第一部纪传体通史《史记》(原名《太史公书》)。被公认为是中国史书的典范,该书记载了从上古传说中的黄帝时期,到汉武帝元狩元年,长达3000多年的历史,是“二十五史”之首,被鲁迅誉为“史家之绝唱,无韵之离骚”。
鹊归燕去两悠悠,青琐西南月似钩。天上岁时星右转,
世间离别水东流。金风入树千门夜,银汉横空万象秋。
苏小横塘通桂楫,未应清浅隔牵牛。
七夕。唐代。温庭筠。 鹊归燕去两悠悠,青琐西南月似钩。天上岁时星右转,世间离别水东流。金风入树千门夜,银汉横空万象秋。苏小横塘通桂楫,未应清浅隔牵牛。
金榜开青琐,骄奢半隐沦。玉箫惟送酒,罗袖爱留宾。
竹馆烟催暝,梅园雪误春。满朝辞赋客,尽是入林人。
宴崔驸马玉山别业。唐代。钱起。 金榜开青琐,骄奢半隐沦。玉箫惟送酒,罗袖爱留宾。竹馆烟催暝,梅园雪误春。满朝辞赋客,尽是入林人。
柳残花谢宛三秋,雨阁云低风撼楼。
中酒恹恹人愈病,思君故故日增愁。
豺狼当道生何益,洛蜀纷争死岂休。
只恐中朝元气尽,极天烽火掩神州。
哭钝初。清代。陈去病。 柳残花谢宛三秋,雨阁云低风撼楼。中酒恹恹人愈病,思君故故日增愁。豺狼当道生何益,洛蜀纷争死岂休。只恐中朝元气尽,极天烽火掩神州。
庐陵南望远,六十五长亭。之子归宁日,重闱拜庆荣。
文章金榜贵,官秩玉堂清。一幅湘皋赠,殷勤故郡情。
题竹赠陈文编脩。明代。杨士奇。 庐陵南望远,六十五长亭。之子归宁日,重闱拜庆荣。文章金榜贵,官秩玉堂清。一幅湘皋赠,殷勤故郡情。
彩仗凌晨出,鸾旂拂曙开。过山闻鼓吹,隔水见楼台。
花里传天膳,云中度寿杯。晚凉时雨霈,归路拥风雷。
贺幸诚亲王山庄应制。清代。朱伦瀚。 彩仗凌晨出,鸾旂拂曙开。过山闻鼓吹,隔水见楼台。花里传天膳,云中度寿杯。晚凉时雨霈,归路拥风雷。
北风呼云生夕阴,小松稚竹俱萧森。
双溪主人不孤斟,好文尚类肯见寻。
坐中少监乐登临,清谈亹亹知古今。
有句不吐藏之深,而令下士寒螿吟。
双溪堂晚集。宋代。李处权。 北风呼云生夕阴,小松稚竹俱萧森。双溪主人不孤斟,好文尚类肯见寻。坐中少监乐登临,清谈亹亹知古今。有句不吐藏之深,而令下士寒螿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