援兄子严、敦,并喜讥议,而通轻侠客。援前在交趾,还书诫之曰:“吾欲汝曹闻人过失,如闻父母之名:耳可得闻,口不可得言也。好议论人长短,妄是非正法,此吾所大恶也:宁死,不愿闻子孙有此行也。汝曹知吾恶之甚矣,所以复言者,施衿结缡,申父母之戒,欲使汝曹不忘之耳!
“龙伯高敦厚周慎,口无择言,谦约节俭,廉公有威。吾爱之重之,愿汝曹效之。杜季良豪侠好义,忧人之忧,乐人之乐,清浊无所失。父丧致客,数郡毕至。吾爱之重之,不愿汝曹效也。效伯高不得,犹为谨敕之士,所谓‘刻鹄不成尚类鹜’者也。效季良不得,陷为天下轻薄子,所谓‘画虎不成反类狗’者也。讫今季良尚未可知,郡将下车辄切齿,州郡以为言,吾常为寒心,是以不愿子孙效也。”
诫兄子严敦书。两汉。马援。 援兄子严、敦,并喜讥议,而通轻侠客。援前在交趾,还书诫之曰:“吾欲汝曹闻人过失,如闻父母之名:耳可得闻,口不可得言也。好议论人长短,妄是非正法,此吾所大恶也:宁死,不愿闻子孙有此行也。汝曹知吾恶之甚矣,所以复言者,施衿结缡,申父母之戒,欲使汝曹不忘之耳! “龙伯高敦厚周慎,口无择言,谦约节俭,廉公有威。吾爱之重之,愿汝曹效之。杜季良豪侠好义,忧人之忧,乐人之乐,清浊无所失。父丧致客,数郡毕至。吾爱之重之,不愿汝曹效也。效伯高不得,犹为谨敕之士,所谓‘刻鹄不成尚类鹜’者也。效季良不得,陷为天下轻薄子,所谓‘画虎不成反类狗’者也。讫今季良尚未可知,郡将下车辄切齿,州郡以为言,吾常为寒心,是以不愿子孙效也。”
我的兄长的儿子马严和马敦,都喜欢讥讽议论别人的事,而且爱与侠士结交。我在前往交趾的途中,写信告诫他们:“我希望你们听说了别人的过失,像听见了父母的名字:耳朵可以听见,但嘴中不可以议论。喜欢议论别人的长处和短处,胡乱评论朝廷的法度,这些都是我深恶痛绝的。我宁可死,也不希望自己的子孙有这种行为。你们知道我非常厌恶这种行径,这是我一再强调的原因。就像女儿在出嫁前,父母一再告诫的一样,我希望你们不要忘记啊。”
“龙伯高这个人敦厚诚实,说的话没有什么可以让人指责的。谦约节俭,又不失威严。我爱护他,敬重他,希望你们向他学习。杜季良这个人是个豪侠,很有正义感,把别人的忧愁作为自己的忧愁,把别人的快乐作为自己的快乐,无论好的人坏的人都结交。他的父亲去世时,来了很多人。我爱护他,敬重他,但不希望你们向他学习。(因为)学习龙伯高不成功,还可以成为谨慎谦虚的人。正所谓雕刻鸿鹄不成可以像一只鹜鸭。一旦你们学习杜季良不成功,那就成了纨绔子弟。正所谓“画虎不像反像狗了”。到现今杜季良还不知晓,郡里的将领们到任就咬牙切齿地恨他,州郡内的百姓对他的意见很大。我时常替他寒心,这就是我不希望子孙向他学习的原因。”
讥议:讥讽,谈论。
通轻侠客:通,交往;轻,轻佻;与侠士轻佻之人交好。
交趾:汉郡,在今越南北部。
汝曹:你等,尔辈。
是非:评论、褒贬。
正法:正当的法制。
大恶:深恶痛绝。
施衿结缡,申父母之戒:衿:佩带。缡:佩巾。古时礼俗,女子出嫁,母亲把佩巾、带子结在女儿身上,为其整衣。父戒女曰:“戒之敬之,夙夜无违命。”母戒女曰:“戒之敬之,夙夜无违宫事。”
龙伯高敦厚周慎:龙伯高这个人敦厚诚实;龙伯高:东汉名士,史书上记载其““在郡四年,甚有治效”,“孝悌于家,忠贞于国,公明莅临,威廉赫赫”。周慎:周密,谨慎。
口无择言:说出来的话没有败坏的,意为所言皆善。 择:通“殬(dù)”,败坏。
杜季良:杜季良,东汉时期人,官至越骑司马。
清浊无所失:意为诸事处置得宜。
数郡毕至:很多郡的客人全都赶来了。
谨敕:谨敕:谨慎。
鹄:天鹅。鹜:野鸭子。此句比喻虽仿效不及,尚不失其大概。
画虎不成反类狗:比喻弄巧成拙。
下车:指官员初到任。切齿:表示痛恨。
以为言:把这作为话柄。
汉代士人生存环境的险恶与变幻莫测使人时刻保持戒惧状态,谦虚、谨慎以求保全自我, 从而保证家族的延续和发展。因此,汉代士人们把这种戒惧意识在诫文中转化为对修身养德的强调。此封家书就是经典事例。更可贵的是,马援写这封家书给严敦二侄时,正是他率军远征交趾的时候。
马援的侄子马严、马敦平时喜讥评时政、结交侠客,很令他担忧,虽远在交趾军中,还是写了这封情真意切的信。文章出语恳切,言词之中饱含长辈对晚辈的深情关怀和殷殷期待,所以能产生这样的效果,原因有三。
其一、以“汝曹”称子侄,在文中反复出现,使子侄们在阅读时倍感亲切。不远千里致书教谕,也能收到耳提面命的效果。同一称谓反复出现,固然可使被称者自感受到重视,而更重要的是,作者选用的这一称谓也传达出丰富的信息。古人名、字并行,各有其用。一般长辈称晚辈用名,同辈相称则用字,如果“尔”“汝”相称,往往是不礼貌的,但在特定场合下却又能用以表示亲近,如韩愈《听颖师弹琴》“昵昵儿女语,恩怨相尔汝”句。作者在信中不依常规称呼子侄,却以“汝曹”相称,这就显得随和、亲切,拉近了长辈和晚辈之间的距离。被称的晚辈则可以从中体会到长辈的真情关怀。
其二、苦口婆心,现身说法,用自己的生活经验和晚辈沟通,而不是空讲大道理。如首段说“好议论人长短,妄是非正法,此吾所大恶也,宁死不愿闻子孙有此行也。”只说自己如何,但是态度明确,感情浓烈,自然可以感染晚辈,又何必命令式地不许这不许那呢?至于“施衿结缡”句,更是反复叮咛,语重心长,使人感动不已。次段对当世贤良的作为得失加以对比评析,都是自己观察社会人生得来的经验之谈。其“刻鹄不成尚类鹜”、“画虎不成反类狗”的比喻,警拔有力,发人深省,是传之千古的警句。而诸如“愿汝曹效之”、“不愿汝曹效也”的话,虽然只是表示希望,但是字里行间满盈着真挚的关爱,比之“汝曹当效之”、“汝曹勿效也”这样板着面孔的口吻真不知要强过多少倍了!
其三、文中大量而恰当地使用句末语气词,起到了表达意义以简驭繁,只着一字而含义丰富;表达感情以无胜有,不着情语而情尤真、意尤切的突出效果。文中用“也”表达自己的肯定和期望,态度坚绝;用“矣”、“耳”表达自己的爱憎倾向,情深意长;用“者也”,则表达出对评说对象有所保留或不以为然。这些合在一起,不仅读来语气抑扬,更能使人由此领会充盈在文字背后的教诲、期望、关怀和爱护。
十年长契阔,万里各分飞。
歧路风烟杳,江湖消息稀。
加餐俱努力,访旧各沾衣。
春草无劳绿,王孙自不归。
金陵逢赵汪中。明代。李德。 十年长契阔,万里各分飞。歧路风烟杳,江湖消息稀。加餐俱努力,访旧各沾衣。春草无劳绿,王孙自不归。
疏影倚春寒。闲飐屏风玉漏残。漫拟小红桃杏色,谁看。
强学时妆转觉难。
香雪海漫漫。归去江南认故山。只恐他时还忆着,前欢。
酒污罗裙泪有斑。
双调南乡子 其二。近代。姚鹓雏。 疏影倚春寒。闲飐屏风玉漏残。漫拟小红桃杏色,谁看。强学时妆转觉难。香雪海漫漫。归去江南认故山。只恐他时还忆着,前欢。酒污罗裙泪有斑。
疏雨从东送疾雷,小庭凉气净莓苔。卷帘燕子穿人去,
洗砚鱼儿触手来。但欲进贤求上赏,唯将拯溺作良媒。
戎衣一挂清天下,傅野非无济世才。
疏雨。唐代。韩偓。 疏雨从东送疾雷,小庭凉气净莓苔。卷帘燕子穿人去,洗砚鱼儿触手来。但欲进贤求上赏,唯将拯溺作良媒。戎衣一挂清天下,傅野非无济世才。
老去深悲宠辱惊,归来胸次渺寰瀛。
登山临水随宜坐,问柳寻花信意行。
境胜已勾诗兴动,身閒还引道心生。
亲知满眼如君少,何不时来共一觥。
和李光祖。宋代。吴芾。 老去深悲宠辱惊,归来胸次渺寰瀛。登山临水随宜坐,问柳寻花信意行。境胜已勾诗兴动,身閒还引道心生。亲知满眼如君少,何不时来共一觥。
东风微雨过园亭,国色朝酣近玉瓶。衔去只须防白鹿,开时还似缀红翎。
春融几处繁华地,香逐谁家缥缈軿。闻道洛阳花更好,满城如锦照青冥。
牡丹用子坚韵。元代。邓雅。 东风微雨过园亭,国色朝酣近玉瓶。衔去只须防白鹿,开时还似缀红翎。春融几处繁华地,香逐谁家缥缈軿。闻道洛阳花更好,满城如锦照青冥。
父母之邦岂复雠,人情至此乃可忧。
刺史县令方坐视,久矣肉食无远谋。
崇墉可当天设险,烟火惊奔无一点。
可怜缩手俱就毙,不见一夫来袭掩。
清晨诸家好音至,说贼回戈马回辔。
玉帛子女既充{左牛右刃},捆载而归乃真退。
妻孥向来便伸眉,将军凯旋亦班师。
身长八尺剑三尺,缓带轻裘有设施。
喜贼退。宋代。李处权。 父母之邦岂复雠,人情至此乃可忧。刺史县令方坐视,久矣肉食无远谋。崇墉可当天设险,烟火惊奔无一点。可怜缩手俱就毙,不见一夫来袭掩。清晨诸家好音至,说贼回戈马回辔。玉帛子女既充{左牛右刃},捆载而归乃真退。妻孥向来便伸眉,将军凯旋亦班师。身长八尺剑三尺,缓带轻裘有设施。
池沼全无水半瓯,高乡遇旱更堪忧。连年有蓄犹无患,那晓连年已歉收。
忧旱二首 其二。清代。徐搢珊。 池沼全无水半瓯,高乡遇旱更堪忧。连年有蓄犹无患,那晓连年已歉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