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府买舟船,西府买器械。
问侬欲何为,团结山水寨。
寨长过我庐,意气甚雄粗。
青衫两承局,暮夜连勾呼。
勾呼且未已,椎剥到鸡豕。
供应稍不如,向前受笞箠。
驱东复驱西,弃却锄与犁。
无钱买刀剑,典尽浑家衣。
去年江南荒,趁熟过江北。
江北不可往,江南归未得。
父母生我时,教我学耕桑。
不识官府严,安能事戎行。
执枪不解刺,执弓不能射。
团结我何为,徒劳定无益。
流离重流离,忍冻复忍饥。
谁谓天地宽,一身无所依。
淮南丧乱后,安集亦未久。
死者积如麻,生者能几口。
荒村日西斜,破屋两三家。
抚摩力不足,将奈此扰何。
淮民谣。宋代。尤袤。 东府买舟船,西府买器械。问侬欲何为,团结山水寨。寨长过我庐,意气甚雄粗。青衫两承局,暮夜连勾呼。勾呼且未已,椎剥到鸡豕。供应稍不如,向前受笞箠。驱东复驱西,弃却锄与犁。无钱买刀剑,典尽浑家衣。去年江南荒,趁熟过江北。江北不可往,江南归未得。父母生我时,教我学耕桑。不识官府严,安能事戎行。执枪不解刺,执弓不能射。团结我何为,徒劳定无益。流离重流离,忍冻复忍饥。谁谓天地宽,一身无所依。淮南丧乱后,安集亦未久。死者积如麻,生者能几口。荒村日西斜,破屋两三家。抚摩力不足,将奈此扰何。
东府购买了船只,西府购买了器械。
要问他们买这些干什么?是为了组建山水寨。
寨长经过我的家,盛气凌人,态度粗暴。
两个穿着青衣的公差,在黑夜里还忙着来拉人,大呼小叫。
呼叫声没落,就催着杀鸡宰猪。
供应稍不如意,马上就被鞭打侮辱。
做了乡兵被东驱西赶,没时间种田,田园都已荒芜。
家中拿不出钱买刀剑,只好当尽妻子的衣服。
去年江南受了灾荒,逃荒到了江北。
在江北没法活命,回江南也没有生路。
父母生下了我,教我种田养桑;
从来不知道官府的规矩,怎能够当兵打仗?
拿着枪不知道怎样刺,拿起弓射不准目标。
拉我来当兵干什么,只是白白劳民,毫无益处。
逃到了东边又逃往西边,忍受着寒冷又忍受着饥饿。
谁说天高地广?我居然没块地方安身立足!
淮南自从经过战乱,人民回归家园,安定不久。
死去的人如麻数也数不清,生存的又有几口?
荒芜的村庄斜阳西照,只见到破败的农家没有几户。
他们没有力量医好战争的创伤,对这番扰害又怎能承受?
东府、西府:泛指掌管地方武装的官府。
问侬:犹言借问。
何为:干什么,做什么。
团结:组织。
山水寨:即乡兵。宋兵制,官军之外有乡兵,选自百姓或自己应募,就地组织起来,作为防守部队。
寨长:指乡兵首领。
意气:精神;神色。
雄粗:雄豪、粗野。
承局:公差。
勾呼:点名传唤。
椎剥:谓残酷搜刮。
供应:伺候,听候使唤。
不如:不如意
笞箠(chī chuí ):用鞭杖或竹板打。
浑家:妻子。也可作全家解。
趁熟:到未遭灾荒的地方去乞讨谋生。黄震《日抄》:“浙人乡谈……盖谓荒处之人于熟处趁求也。”
耕桑:种田与养蚕。亦泛指从事农业。
戎行:当兵打仗。
不解:不知道。
“谁谓”句:用孟郊《赠别崔纯亮》:“食荠肠亦苦,强歌声无欢。出门即有碍,谁谓天地宽。”
安集:安定、聚集。
抚摩:抚慰、体惜。
力不给:力量不够。
将奈此扰何:奈何,对付。此处意谓人民如何对付得了这种扰害。
这首诗的起首两句,描写的是当时情景。第三句是一问,第四句是一答,将诗的主题表现出来。宋代兵制,官军之外,尚有乡兵。诗中所说的山水寨,即当时淮南的一种地方武装。这种组织,对于抗击金兵,起过一些作用,但也给人民带来许多骚扰危害,此诗所揭露的就是这种弊病。
自“寨长过我庐”起,直至下面“一身无所依”,全是一个流离失所的难民的自述,具体描写了所受之苦。“寨长过我庐”一下八句,写抽丁时寨长粗暴傲慢,公差吆喝呼唤,乡人忙着杀鸡宰猪,如果供应稍有不合意之处,便会立即遭到一阵鞭打。这种敲诈勒索的情景,在古诗中常可看到。但即使这样,当地的人们还是难逃被征入伍的命运。“驱东复驱西”一下四句,写抽丁后之苦楚:既已应征,就是兵,而非农了,故整年被东驱西赶,疲于戎事,把农事全荒废了。但这兵又是乡兵,只有义务,没有薪饷,甚至连买刀剑之钱,也要自己承担。一个农民,不耕作,肯定没钱。为了买刀置剑,甚至于把妻子的衣服当光,由此更见山水寨扰民之烈。这种典衣卖地的情景,在古诗中也常可看到,此诗可注意的是尤袤揭示了一个矛盾:一方面官府不许人民务农,驱使他们从事戎行;另一方面官府又不承担任何责任,连军备开支也要他们自己承担——好比“既要马跑,又不供草”。组织山水寨,原是为了抗金保民,现反驱民于死地,那又要它就没什么用了。尤袤把这个矛盾深刻地揭示出来,也就揭露了当时一批官吏豪强,借建寨抗金为名,行夺民肥私之实的真相。这个矛盾在当时是没法解决的,百姓既在淮南无法为生,那又为何不远走高飞,而坐以待毙呢?“去年江南荒”一下四句,就对此作了回答,将诗意拓宽,由“团结山水寨”的扰民,进而言整个社会的不安。诗中所描写的这个淮民原居江南,因逃荒来到江北。江北以兵乱不能安生,江南因灾荒同样没有活路。这天灾人祸齐之,百姓流离、无家可归的情景,跃然纸上。
“父母生我时”一下八句,言当地百姓本是农家子弟,只习耕田种桑,连官府规矩都不懂,是不能当兵打仗的。把这样的人召集起来,不加训练,连武器都不会使,也是没有用的。这是十分明显的事实,那些官吏、寨长也是看到的,明白的。事实上即使他们看到,也无动于衷,因为对不少人来说,组织山水寨,一方面是欺蒙上司,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趁机勒索,至于这支队伍究竟有多少战斗力,原非其所考虑之事。这就进一步揭露了建立这种山水寨徒劳百姓、无补于事的实质。“流离重流离”一下四句,和上面“驱东复驱西”以下八句呼应。想那唐代孟郊一生潦倒,难免冻馁,也尝作诗:“食荠肠亦苦,强歌声无欢。出门即有碍,谁谓天地宽!”(《赠别崔纯亮》)可如今这淮民惨苦之状,更甚于孟郊,颠沛流离,饥寒交迫,茫茫天地,竟无容身之所。残酷的现实,终于迫使诗中这个淮民发出了这样的愤激之言:“谁谓天地宽,一身无所依!”
结尾紧接上面官吏之言,针对当时形式,围绕诗的主题,抒发自己的感慨和议论。自“淮南丧乱后”以下,为作者戒辞,言淮南已经丧乱,安定未久,人口稀少,村落荒凉,用具体的描述,道出了“死者积如麻,生者能几口,”这样的慨叹。对此,官府原应加以安抚、救济才是。但如今官府无力救济,反加以扰民,百姓是受不了的。在是一个明显的事实:民不堪其扰了!即“抚摩力不给,将奈此扰何!”尤袤此诗为民请命,也在结句中明白地表现出来。
尤袤(mào)(1127年—1202年),字延之,小字季长,号遂初居士,晚年号乐溪、木石老逸民。南宋著名诗人、大臣、藏书家。祖父尤申,父尤时享,治史擅诗。绍兴十八年(1148年),尤袤登进士第。初为泰兴令。孝宗朝,为大宗正丞,累迁至太常少卿,权充礼部侍郎兼修国史,又曾权中书舍人兼直学士。光宗朝为焕章阁侍制、给事中,后授礼部尚书兼侍读。卒后谥号“文简”。尤袤与杨万里、范成大、陆游并称为“南宋四大诗人”。原有《梁溪集》五十卷,早佚。清人尤侗辑有《梁溪遗稿》两卷,刊行于时。
满目横流忍便归,迟留初愿恐相违。文章公已谋收局,富贵人犹羡绣衣。
沧海眼看桑树长,故山心恋药苗肥。独嗟乞米平原客,仁祖行时尚苦饥。
李伯质太守 其二。清代。丘逢甲。 满目横流忍便归,迟留初愿恐相违。文章公已谋收局,富贵人犹羡绣衣。沧海眼看桑树长,故山心恋药苗肥。独嗟乞米平原客,仁祖行时尚苦饥。
亦何累累,亦何辈辈。大者丞相尚书御史大夫章,细琐参军丞簿尉。
大笥小簏声琅琅,还想当时尽朝贵。书生白面朝典铨,夕卷黄河拥高旆。
豪奴千指坐索人,巨室高门闲过醉。一丸已堕睥睨墙,烧烛侯家方嫁妹。
楚猴虽沐冠常裂,《春秋》大义应书贼。岂有中心事主为国恩,日日雕铜分暴客。
生不足怜死不惜,阴风吹满秋灯湿。狼籍头颅杂土飞,独余废印高屋脊。
印无数。清代。黎士弘。 亦何累累,亦何辈辈。大者丞相尚书御史大夫章,细琐参军丞簿尉。大笥小簏声琅琅,还想当时尽朝贵。书生白面朝典铨,夕卷黄河拥高旆。豪奴千指坐索人,巨室高门闲过醉。一丸已堕睥睨墙,烧烛侯家方嫁妹。楚猴虽沐冠常裂,《春秋》大义应书贼。岂有中心事主为国恩,日日雕铜分暴客。生不足怜死不惜,阴风吹满秋灯湿。狼籍头颅杂土飞,独余废印高屋脊。
明时虽释褐,束带尚青袍。稍便趋迎少,兼无簿领劳。
署连宫树密,坐对苑云高。自笑清华署,朝朝濡腐毫。
署中杂咏 其二。明代。李孙宸。 明时虽释褐,束带尚青袍。稍便趋迎少,兼无簿领劳。署连宫树密,坐对苑云高。自笑清华署,朝朝濡腐毫。
凤池通复道,严驾早凌晨。铁符行警曙,银棨未开闉。
堑暗城无影,晴新路不尘。屯兵引画剑,骑吹动班轮。
徒知仰睿藻,抽辞殊未申。
入朝守门开诗。两汉。王褒。 凤池通复道,严驾早凌晨。铁符行警曙,银棨未开闉。堑暗城无影,晴新路不尘。屯兵引画剑,骑吹动班轮。徒知仰睿藻,抽辞殊未申。
腰金载笔谒承明,至道安禅得此生,西掖几年纶綍贵,
东山遥夜薜萝情。风传刻漏星河曙,月上梧桐雨露清。
圣主好文谁为荐,闭门空赋子虚成。
奉寄中书王舍人。唐代。皇甫曾。 腰金载笔谒承明,至道安禅得此生,西掖几年纶綍贵,东山遥夜薜萝情。风传刻漏星河曙,月上梧桐雨露清。圣主好文谁为荐,闭门空赋子虚成。
龙飞六载开新朔,半百浮生又见春。家在青山常有梦,身婴紫绶漫随人。
莺知节候迁乔早,梅濯冰霜著意新。最是旧京风物好,可容追赏共芳辰。
元日次林宗伯先生韵 其一。明代。李孙宸。 龙飞六载开新朔,半百浮生又见春。家在青山常有梦,身婴紫绶漫随人。莺知节候迁乔早,梅濯冰霜著意新。最是旧京风物好,可容追赏共芳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