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城莽苍饶荆榛,驱马荒城愁杀人,
魏王宫观尽禾黍,信陵宾客随灰尘。
忆昨雄都旧朝市,轩车照耀歌钟起,
军容带甲三十万,国步连营一千里。
全盛须臾哪可论,高台曲池无复存,
遗墟但见狐狸迹,古地空余草木根。
暮天摇落伤怀抱,抚剑悲歌对秋草,
侠客犹传朱亥名,行人尚识夷门道。
白璧黄金万户侯,宝刀骏马填山丘,
年代凄凉不可问,往来唯见水东流。
古大梁行。唐代。高适。 古城莽苍饶荆榛,驱马荒城愁杀人,魏王宫观尽禾黍,信陵宾客随灰尘。忆昨雄都旧朝市,轩车照耀歌钟起,军容带甲三十万,国步连营一千里。全盛须臾哪可论,高台曲池无复存,遗墟但见狐狸迹,古地空余草木根。暮天摇落伤怀抱,抚剑悲歌对秋草,侠客犹传朱亥名,行人尚识夷门道。白璧黄金万户侯,宝刀骏马填山丘,年代凄凉不可问,往来唯见水东流。
古城长满了荆棘杂草,笼罩在一片苍茫的气象之中。我骑马来到这古城前,目睹荒芜的景象,不由愁思满怀,难以自已。魏王的宫室、庙观都长满了禾黍,信陵君和他的宾客们都随着灰尘一去了无痕迹。想当年在雄伟的都城的朝市上,华贵的车骑华光四射,高雅的乐声悠扬此起彼伏。精锐的军队,规模达三十万之多,国土上营寨连绵,相接千里之遥。全盛的那段时光对于永恒的历史来说不过的短暂的一瞬,哪里可以言说,连当年那些楼台、湖池都早已不复存在了。断壁残垣间只有狐狸跑过的痕迹,古旧的土地上只留下几许昔日草木的枯根。天色已晚,草木凋零,目睹此情此景,不由手把长剑,悲极而歌。侠客朱亥的威名至今为人所传颂,路过的行人都还能认出经过夷门的道路。那些身佩白璧腰缠黄金食封万户的侯爵,以及手持宝刀跨着骏马的战将,早已埋葬在了山丘之中。当年发生在古大梁城里的凄凉旧事已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湮没无闻了,谁还能深究个中缘由呢?往来其中的人们也只能看见那流水从容东流而去,也许它就是那段历史的见证。
大梁:今河南开封。
莽苍:一作“苍茫”。饶:多。荆榛:泛指丛生的荆棘杂草。
魏王宫观:古大梁在战国时是魏国都城。观:一作“馆”,一作“殿”。禾黍:语见《诗经·国风·王风·黍离》。
信陵:战国时魏国公子无忌,封号信陵君。
朝市:朝廷街市。
轩车:有帷幕且前顶较高的车。歌钟:富贵人家的音乐歌舞。
军容:军队的规模装备。
国步:指国土面积。营:一作“衡”。一:一作“五”。
论:言说。
高台曲池泛指楼台湖池。
遗墟:荒废的城市建筑。迹:一作“窟”。
摇落:凋零。
朱亥:据《史记·魏公子列传》载,朱亥本为屠夫,后为信陵君击杀晋鄙,夺兵抗秦救赵,是战国时著名的侠士。
夷门:魏大梁城东门。
此诗是高适与李白、杜甫一起游历大梁古城时所作。据《新唐书·杜甫传》:“尝从(李)白及高适过汴州,酒醋登吹台,慷慨怀古,人莫测也。”此事在公元744年(唐玄宗天宝三年),高适此诗作于当年,时四十岁。
全诗二十句,四句一转韵,分为五个自然段落。全诗的重点是在写当时古都的荒凉,因此第一段就着力描写了作者驱马荒城所见的景象:在缓辔徐行中,只见满城一片荆棘,莽莽苍苍,昔日巍峨壮丽的魏王宫观如今长满了禾黍,曾经威震诸侯的信陵君和他的三千食客,也已烟消云散,化作满地灰尘。这一段起得苍劲有力,它以形象的笔墨勾勒出了一幅生动的荒城图,首先给读者以满目凄凉的强烈印象,起了笼罩全篇、奠定基调的作用。这一段虽然是描绘驱马所见,是在说“今”,但其中的“魏王宫观”“信陵宾客”已暗中寓“昔”,在今昔对比中,眼前的所见更为突出。第二段是对往昔的追忆,与第一段形成对比:在雄都朝市中,轩车驰骤,歌钟四起,一片繁华景象;而军队有三十万之众,国家方圆千里,国势堪称强盛。这一对比,使第一段的形象有了深厚的背景,并且格外鲜明。第三段一方面反接第二段,同时回应第一段,从对往昔的追忆,又回到眼前的景象:那高敞的舞榭歌台和曲折的池沼,已荡然无存,在断壁颓垣中,只见狐狸奔窜,草木黄落,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。这与第二段的热闹繁华恰成对比,而且“高台曲池”,自身也有对比。第四段紧承第三段,同时也以“摇落”“秋草”等字面遥接第一段,好像是在写此时情况:游侠之士口里,还在传说着信陵君窃符救赵时壮士朱亥的大名;路上的行人,还可辨认出向信陵君荐举朱亥的老者侯嬴居住过的大梁东门的道路。实际上,这也是对往昔的追忆,形成物是人非的对比。最后一段,作者从朱亥、侯嬴联想到曾经得到赵王赏赐白璧黄金,骑骏马、佩宝刀,后来终于困于大梁的虞卿,如今也已成为难以追思的过客了,只有汴水一直在默默地向东流去。这些从前的人事,与此时古城的颓败荒凉,也形成强烈对比。全诗的今昔对比,在章法上,曲折而有变化,但又井井有条,一脉贯通,通过这种反复交错的对比,使无限兴亡之感,从字里行间沛然涌出,震动着读者的心灵。
诗人善于寓感慨于写景之中,情景高度融合,使兴亡之叹和身世之感,从鲜明的形象中自然流出。第一段用“驱马荒城愁杀人”来抒发自己初进大梁时的惊愕、感叹之情,而景物方面则以满城的“荆榛”“禾黍”“灰尘”来烘托,使感叹显得极为自然。“愁杀人”三字,既体现出诗人无限慨然之思,又使古城倍显荒凉,情景相生,收到了强烈的效果,全篇的怅惘凄凉之情,也由此衍生而出。第三段中“全盛须臾哪可论”一句,前有“忆昨”一段作铺垫,后有“遗墟”“古地”作反衬,情感就自然跳脱而出。而第四段“暮天摇落伤怀抱,抚剑悲歌对秋草”二句,则是全诗感情的高峰突起之处。诗人面对荒城,在暮天摇落之际,顿生宋玉之悲,兼感朱亥、侯嬴之豪情壮举,一腔无可寄托的豪荡、愤懑之情,不能自制,于是“抚剑悲歌”,那悲壮苍凉的歌声,在古城中回荡,愈发显得悲凉感人。特别是末段最后两句,“年代凄凉不可问,往来唯见水东流”,有总结全篇的作用,感情极为广远、深沉。作者伫立在秋水漫漫的汴河之滨,眼见“逝者如斯”,各种愁思;一起涌至。这其中,有对往古的怀想和凭吊,也有对自己年华逝去而一事无成的嗟叹,更有对于国家局势的深情的关切。诗人将难以诉述的复杂情怀,都倾注在一江流水之中,使得感慨更为深沉,意味更为悠长,而在质实的描写之中,最后宕开一笔,也显得极为空灵。那激荡胸怀的感情,与景物相融合,收到了十分强烈的艺术效果。
此外,在音韵对偶上,全诗四句一转韵,第一、三、五段为平声韵,第二、四段为仄声韵,平仄相间,形成起伏跌宕,顿挫回环之感。句子以散行为主,但除第五段外,其余每段都是散偶相间,即每段开始二句为散行,后两句为对偶。这样,“隔联间以对仗,壁垒森严”(《唐贤三昧集笺注》卷下,黄培芳评),“按节安歌,步武严整,无一往奔轶之习”(《唐风定》卷九,邢昉批)。这些都更有利于表现诗中那种豪健挺举、深沉悲凉的兴亡之叹。
十六胜三五,中天照大荒。只讹些子缘,应号没多光。
桂老犹全在,蟾深未煞忙。难期一年事,到晓泥诗章。
八月十六夜月。唐代。卢延让。 十六胜三五,中天照大荒。只讹些子缘,应号没多光。桂老犹全在,蟾深未煞忙。难期一年事,到晓泥诗章。
百雉金城十仞池,天声遐憺远戎知。
剖符但报三年政,推毂无劳六月师。
胡马逸归常见画,塞鸿征尽著残棋。
欲歌盛业赓周雅,须假清风吉甫诗。
和前三篇。宋代。苏颂。 百雉金城十仞池,天声遐憺远戎知。剖符但报三年政,推毂无劳六月师。胡马逸归常见画,塞鸿征尽著残棋。欲歌盛业赓周雅,须假清风吉甫诗。
春雨伤行色,秋风问后期。欲吟黄鸟意,更遗白华诗。
客路看山色,亲帏有梦思。遥知到家日,正好采莼丝。
送岩夫庭佐归宁 其二。宋代。彭汝砺。 春雨伤行色,秋风问后期。欲吟黄鸟意,更遗白华诗。客路看山色,亲帏有梦思。遥知到家日,正好采莼丝。
帘下风光自足。春到席间屏曲。瑶瓮酥融,羽觞蚁闹,花映酃湖寒绿。汨罗愁独。又何似、红围翠簇。聚散悲欢箭速。不易一杯相属。频剔银灯,别听牙板,尚有龙膏堪续。罗熏绣馥。锦瑟畔、低迷醉玉。
剔银灯·帘下风光自足。宋代。毛滂。 帘下风光自足。春到席间屏曲。瑶瓮酥融,羽觞蚁闹,花映酃湖寒绿。汨罗愁独。又何似、红围翠簇。聚散悲欢箭速。不易一杯相属。频剔银灯,别听牙板,尚有龙膏堪续。罗熏绣馥。锦瑟畔、低迷醉玉。
乱石排天倚岚壁,苔痕不犯松乔迹。
上通群帝集台斗,下鉴十洲通碣石。
树呼清风杂今古,山遗宿润从开辟。
丹翁曾同玉女醉,樵者亦见仙人弈。
云飞磴道晴掩冉,露湿衣裳香滴沥。
洞中灵君来不来,鹤归冲落桃花碧。
清晓升琼台顶石崖有仙人脚迹。宋代。高似孙。 乱石排天倚岚壁,苔痕不犯松乔迹。上通群帝集台斗,下鉴十洲通碣石。树呼清风杂今古,山遗宿润从开辟。丹翁曾同玉女醉,樵者亦见仙人弈。云飞磴道晴掩冉,露湿衣裳香滴沥。洞中灵君来不来,鹤归冲落桃花碧。
溪上垂垂雨又晴,泪荷颦柳满沙汀。水声不洗千年恨,山色空馀六代青。
感慨有诗怀故国,英雄无泪泣新亭。孤忠耿耿人谁会,酹酒钟山试乞灵。
次程仪父游清溪。宋代。周密。 溪上垂垂雨又晴,泪荷颦柳满沙汀。水声不洗千年恨,山色空馀六代青。感慨有诗怀故国,英雄无泪泣新亭。孤忠耿耿人谁会,酹酒钟山试乞灵。
一瓶离别酒,未尽即言行。万水千山路,孤舟几月程。
川原秋色静,芦苇晚风鸣。迢递不归客,人传虚隐名。
送耿处士。唐代。贾岛。 一瓶离别酒,未尽即言行。万水千山路,孤舟几月程。川原秋色静,芦苇晚风鸣。迢递不归客,人传虚隐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