维齐古青州,其地山水秀。
尝遭国大侵,夹辅犹腋肘。
宅土称上腴,财赋等浙右。
奇阃久乃隳,完城失封守。
妖盗起潢池,跳梁裒林棷。
白昼烧通衢,胡马相践蹂。
屋化飞尘灰,莽莽草木茂。
往年大姓家,存者无八九。
兵兴岁无虚,穑事废南亩。
纷驰赤白囊,烈勋径何有?上贻国之忧,轸念夜达昼。
简师行天诛,岌岌不敢后。
秦中出精甲,长道屈群丑。
言言七十城,易若摧瓦缶。
大野熄烽烟,多士释介胄。
两河关梁通,中原绝纷纠。
行者如蚁旋,居者如辐凑。
济南李征君,累业文献旧。
躬耕食其力,园田如错绣。
自经丧乱来,避地东西走。
草食面削□,布恕体盈垢。
先师有遗文,一一付君手。
万死逃一生,收藏免脱漏。
吾尝□其书,篇章灿琼玖。
读之京华馆,霜月动虚牖。
寻将刻枣梓,上俪钟鼎寿。
□称贤弟子,君乎实无负。
始予未相识,闻誉则已久。
昨枉过山斋,衡扉□□候。
吐饭欣接之,笑语忘辰酉。
议论悉超绝,白日云雾剖。
读书不窥园,□□在研究。
巢由尚羊裘,禄仕不挂口。
譬之天马驹,不肯恋栈豆。
裹粮出□□,归期迫夏首。
春容耀桃李,川色润栲杻。
太行入青云,千峰淡如帚。
黄河浪卷天,风雨怒蛟吼。
路经百载场,青苔白骨朽。
抵家拜丘坟,狐狸上荒阜。
俯仰成古今,野哭杂山溜。
莫伤门柞哀,晚节当大就。
立言绍前修,蚤夜猎文囿。
为国植英材,民俗尽归厚。
我家汉水上,昔别齿尚幼。
艰危十余年,骨肉知在否。
君归我何如,涕洒满衣袖。
执手河之干,临风一觞酒。
人生会合难,岂不怀亲友。
相期保令名,良时不可又。
送李顺文。元代。李延兴。 维齐古青州,其地山水秀。尝遭国大侵,夹辅犹腋肘。宅土称上腴,财赋等浙右。奇阃久乃隳,完城失封守。妖盗起潢池,跳梁裒林棷。白昼烧通衢,胡马相践蹂。屋化飞尘灰,莽莽草木茂。往年大姓家,存者无八九。兵兴岁无虚,穑事废南亩。纷驰赤白囊,烈勋径何有?上贻国之忧,轸念夜达昼。简师行天诛,岌岌不敢后。秦中出精甲,长道屈群丑。言言七十城,易若摧瓦缶。大野熄烽烟,多士释介胄。两河关梁通,中原绝纷纠。行者如蚁旋,居者如辐凑。济南李征君,累业文献旧。躬耕食其力,园田如错绣。自经丧乱来,避地东西走。草食面削□,布恕体盈垢。先师有遗文,一一付君手。万死逃一生,收藏免脱漏。吾尝□其书,篇章灿琼玖。读之京华馆,霜月动虚牖。寻将刻枣梓,上俪钟鼎寿。□称贤弟子,君乎实无负。始予未相识,闻誉则已久。昨枉过山斋,衡扉□□候。吐饭欣接之,笑语忘辰酉。议论悉超绝,白日云雾剖。读书不窥园,□□在研究。巢由尚羊裘,禄仕不挂口。譬之天马驹,不肯恋栈豆。裹粮出□□,归期迫夏首。春容耀桃李,川色润栲杻。太行入青云,千峰淡如帚。黄河浪卷天,风雨怒蛟吼。路经百载场,青苔白骨朽。抵家拜丘坟,狐狸上荒阜。俯仰成古今,野哭杂山溜。莫伤门柞哀,晚节当大就。立言绍前修,蚤夜猎文囿。为国植英材,民俗尽归厚。我家汉水上,昔别齿尚幼。艰危十余年,骨肉知在否。君归我何如,涕洒满衣袖。执手河之干,临风一觞酒。人生会合难,岂不怀亲友。相期保令名,良时不可又。
绿罨苕溪顾渚,拍茶妇、绣裙如雨。携香茗,轻盈笑语。
记得鲍娘一赋。邀陆羽,煎花乳,红闺日暮。玉山半醉绡帏护,且消酪奴佳趣。
茶瓶儿 咏茗。清代。陈维崧。 绿罨苕溪顾渚,拍茶妇、绣裙如雨。携香茗,轻盈笑语。记得鲍娘一赋。邀陆羽,煎花乳,红闺日暮。玉山半醉绡帏护,且消酪奴佳趣。
晓出江东门,遥望江浦埏。风波咫尺耳,而况万里船。
船大难为用,舴艋吾周旋。尝闻一苇杭,传说济巨川。
留滞荒洲外,嗟哉行路难。
江东登舟中流阻风易以小艇乃能抵岸。明代。湛若水。 晓出江东门,遥望江浦埏。风波咫尺耳,而况万里船。船大难为用,舴艋吾周旋。尝闻一苇杭,传说济巨川。留滞荒洲外,嗟哉行路难。
之子称骚雅,芳年道自华。潜虚怜白业,作伴有青霞。
不尽山阴兴,频移剡水槎。寻游偏恋我,将去访丹砂。
赠冼于觉。清代。李英。 之子称骚雅,芳年道自华。潜虚怜白业,作伴有青霞。不尽山阴兴,频移剡水槎。寻游偏恋我,将去访丹砂。
漂泊日复日,洞庭今更秋。白云如有意,万里望孤舟。
何事爱成别,空令登此楼。天光映波动,月影随江流。
鹤唳静寒渚,猿啼深夜洲。归期诚已促,清景仍相留。
顷者慕独往,尔来悲远游。风波自此去,桂水空离忧。
上湖田馆南楼忆朱宴。唐代。刘长卿。 漂泊日复日,洞庭今更秋。白云如有意,万里望孤舟。何事爱成别,空令登此楼。天光映波动,月影随江流。鹤唳静寒渚,猿啼深夜洲。归期诚已促,清景仍相留。顷者慕独往,尔来悲远游。风波自此去,桂水空离忧。
天台生困暑,夜卧絺帷中,童子持翣飏于前,适甚就睡。久之,童子亦睡,投翣倚床,其音如雷。生惊寤,以为风雨且至也。抱膝而坐,俄而耳旁闻有飞鸣声,如歌如诉,如怨如慕,拂肱刺肉,扑股面。毛发尽竖,肌肉欲颤;两手交拍,掌湿如汗。引而嗅之,赤血腥然也。大愕,不知所为。蹴童子,呼曰:“吾为物所苦,亟起索烛照。”烛至,絺帷尽张。蚊数千,皆集帷旁,见烛乱散,如蚁如蝇,利嘴饫腹,充赤圆红。生骂童子曰:“此非吾血者耶?尔不谨,蹇帷而放之入。且彼异类也,防之苟至,乌能为人害?”童子拔蒿束之,置火于端,其烟勃郁,左麾右旋,绕床数匝,逐蚊出门,复于生曰:“可以寝矣,蚊已去矣。”
生乃拂席将寝,呼天而叹曰:“天胡产此微物而毒人乎?”
童子闻之,哑而笑曰:“子何待己之太厚,而尤天之太固也!夫覆载之间,二气絪緼,赋形受质,人物是分。大之为犀象,怪之为蛟龙,暴之为虎豹,驯之为麋鹿与庸狨,羽毛而为禽为兽,裸身而为人为虫,莫不皆有所养。虽巨细修短之不同,然寓形于其中则一也。自我而观之,则人贵而物贱,自天地而观之,果孰贵而孰贱耶?今人乃自贵其贵,号为长雄。水陆之物,有生之类,莫不高罗而卑网,山贡而海供,蛙黾莫逃其命,鸿雁莫匿其踪,其食乎物者,可谓泰矣,而物独不可食于人耶?兹夕,蚊一举喙,即号天而诉之;使物为人所食者,亦皆呼号告于天,则天之罚人,又当何如耶?且物之食于人,人之食于物,异类也,犹可言也。而蚊且犹畏谨恐惧,白昼不敢露其形,瞰人之不见,乘人之困怠,而后有求焉。今有同类者,啜栗而饮汤,同也;畜妻而育子,同也;衣冠仪貌,无不同者。白昼俨然,乘其同类之间而陵之,吮其膏而盬其脑,使其饿踣于草野,流离于道路,呼天之声相接也,而且无恤之者。今子一为蚊所,而寝辄不安;闻同类之相,而若无闻,岂君子先人后身之道耶?”
天台生于是投枕于地,叩心太息,披衣出户,坐以终夕。
蚊对。明代。方孝孺。 天台生困暑,夜卧絺帷中,童子持翣飏于前,适甚就睡。久之,童子亦睡,投翣倚床,其音如雷。生惊寤,以为风雨且至也。抱膝而坐,俄而耳旁闻有飞鸣声,如歌如诉,如怨如慕,拂肱刺肉,扑股面。毛发尽竖,肌肉欲颤;两手交拍,掌湿如汗。引而嗅之,赤血腥然也。大愕,不知所为。蹴童子,呼曰:“吾为物所苦,亟起索烛照。”烛至,絺帷尽张。蚊数千,皆集帷旁,见烛乱散,如蚁如蝇,利嘴饫腹,充赤圆红。生骂童子曰:“此非吾血者耶?尔不谨,蹇帷而放之入。且彼异类也,防之苟至,乌能为人害?”童子拔蒿束之,置火于端,其烟勃郁,左麾右旋,绕床数匝,逐蚊出门,复于生曰:“可以寝矣,蚊已去矣。” 生乃拂席将寝,呼天而叹曰:“天胡产此微物而毒人乎?” 童子闻之,哑而笑曰:“子何待己之太厚,而尤天之太固也!夫覆载之间,二气絪緼,赋形受质,人物是分。大之为犀象,怪之为蛟龙,暴之为虎豹,驯之为麋鹿与庸狨,羽毛而为禽为兽,裸身而为人为虫,莫不皆有所养。虽巨细修短之不同,然寓形于其中则一也。自我而观之,则人贵而物贱,自天地而观之,果孰贵而孰贱耶?今人乃自贵其贵,号为长雄。水陆之物,有生之类,莫不高罗而卑网,山贡而海供,蛙黾莫逃其命,鸿雁莫匿其踪,其食乎物者,可谓泰矣,而物独不可食于人耶?兹夕,蚊一举喙,即号天而诉之;使物为人所食者,亦皆呼号告于天,则天之罚人,又当何如耶?且物之食于人,人之食于物,异类也,犹可言也。而蚊且犹畏谨恐惧,白昼不敢露其形,瞰人之不见,乘人之困怠,而后有求焉。今有同类者,啜栗而饮汤,同也;畜妻而育子,同也;衣冠仪貌,无不同者。白昼俨然,乘其同类之间而陵之,吮其膏而盬其脑,使其饿踣于草野,流离于道路,呼天之声相接也,而且无恤之者。今子一为蚊所,而寝辄不安;闻同类之相,而若无闻,岂君子先人后身之道耶?” 天台生于是投枕于地,叩心太息,披衣出户,坐以终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