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仙子·游越福王府

水仙子·游越福王府

笙歌梦断蒺藜沙,罗绮香馀野菜花。乱云老树夕阳下,燕休寻王谢家,恨兴亡怒煞些鸣蛙。铺锦池埋荒甃,流杯亭堆破瓦,何处也繁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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译文

那动人的笙歌,在布满蒺藜的沙砾上已成为打断了的梦;那罗绮还有馀香,眼前却只有野菜花了。天上飘飞着杂乱的云彩,古树边,夕阳西下。燕子啊,你别再找王、谢的家了。我感叹着千古兴亡,却只听得青蛙们鼓着肚子哇哇叫。铺锦池已被荒草埋没,流杯亭只剩一堆破瓦,昔日的繁华,如今到哪里去了呢?

注释

双调:宫调名,十二宫调之一。水仙子:曲牌名,入“双调”,亦入“中吕”“南吕”。福王府:南宋福王赵与芮的府第,在绍兴府山阴县。

蒺(jí)藜(lí):一种平铺着生在地上的蔓生植物,果皮有刺。

罗绮:丝织品,此指丝绸衣服。

王谢家:指东晋时王导、谢安为代表的高门望族。后用以指富贵豪门。

铺锦池:指铺满锦锈的池苑,福王府内的游赏处所。荒甃(zhòu):断井颓垣。甃,井、池之壁。

流杯亭:福王府内的游赏处所。

水仙子·游越福王府 创作背景

  德祐二年(1276)元宰相伯颜占领临安,赵与芮降封平原郡公,成了没落的贵族。他的王府破败过程虽不见记载,但据绍兴宋六陵在元初的遭遇便可推想。至乔吉游览时又隔数十年,王府已成为一片荆棘瓦砾。因此作者生出无限感慨,作此小令以感叹兴亡盛衰之无常。

  这首小令是怀古之作,写绍兴福王府遗址的衰败,充满繁华消歇,不胜今昔之感。其表现方法是借景抒情。但曲中并无对景物的精致刻画,也不脱离景物直抒胸臆,而是情随景生,情景紧密结合,句句写景都将作者的联想、幻觉、想象、思考熔铸其中。

  全曲运用了三组镜头的特写。第一组特写是起首两句,为府邸的总体印象。一目了然的是遍地沙砾,蒺藜丛生,间杂着开花的野菜。据景实录,光写下“蒺藜沙,野菜花”也无甚不可,但作者显然想得更多更远。他耳边仿佛回荡着当年王府寻欢作乐、宴乐升平的歌吹声,眼前闪现着王公和宫女遍身罗绮、珠光宝气的身影。作者将追想与现实叠合在一起,以“梦断”“香馀”作为两者的维系。“梦”是不用说了,盛衰一瞬,繁华成空,确实就像梦境那样无凭。“香”呢,野菜花倒是有那么一点,将这点微香作为“罗绮”的馀泽,看来就是府中人化为黄土后留给后世的唯一贡献。这一组特写用句内对比的手法,繁华豪奢的昔景使残败荒芜的现状显得更为触目惊心。

  第二组特写是中间三句,铺叙了王府园内乱云、老树、夕阳、燕、蛙等现存的景物。这些景物本身是中性的,并非福王府所特有,然而作者在述及时一一加上了强烈的感情色彩。主观色彩的注入,一是通过刻意的组合,让景物所具有的苍凉共性在互相映衬中得以凸现,如“乱云老树夕阳下”之句。而更主要的是通过化用典故来实现,这就是关于燕子和青蛙的第四、五两句。“燕”与“王谢家”的关系,经过刘禹锡《乌衣巷》诗句的渲染,已是妇孺皆知。这里劝“燕休寻”,将园内燕子的忙碌穿梭故意说成是有意识的怀旧,悲剧气氛就更为浓烈。“怒煞些鸣蛙”则化用《韩非子》所载“怒蛙”的典故:越王勾践出行望见怒蛙当道,不禁从车上起立,扶着车前的横木向它们致敬,因为“蛙有气如此,可无为式(榜样)乎”!在作者看来,如今青蛙气鼓鼓地怒鸣,是为了“恨兴亡”的缘故。这一组特写,正是借景抒情。

  第三组特写为六、七两句,着笔于福王府建筑物的遗迹。作品选取“铺锦池”“流杯亭”为代表。此两处当为王府旧日的游赏胜所,但其名也有渊源。据《开成录》:“(唐)文宗论德宗奢靡云:闻得禁中老宫人,每引泉先于池底铺锦,王建《宫词》曰‘鱼藻宫中锁翠娥,先皇行处不曾过。只今池底休铺锦,菱角鸡头积渐多’是也。”据欧阳修《跋流杯亭侍宴诗》,唐武则天曾在汝州温泉别宫建流杯亭。亭以“流杯”命名,显然是王府内“曲水流觞”的作乐需要。如今池里是“荒甃”,亭上是“破瓦”,可见昔日富丽堂皇的府第与园苑,到此时只剩了一堆废墟。这一组特写,更带有“当地风光”的性征。

  作者将“游越福王府”的所见不厌其详地分成三组表现,可以解释为他惆怅、伤感、愤懑的步步深化。这一切印象的叠加与感情的郁积,便结出了末句的呐喊:“何处也繁华?”这一句既似发问也似回答,盛衰无常、荒淫失国的感慨俱在其中。

  这首小令涉及历史主题,曲调沉郁顿挫,与乔吉其他作品清丽婉美的特点有很大差异。这也体现了乔吉对历史兴替的无限慨叹。

乔吉

乔吉(1280?~1345) 元代杂剧家、散曲作家。一称乔吉甫,字梦符,号笙鹤翁,又号惺惺道人。太原人,流寓杭州。钟嗣成在《录鬼簿》中说他“美姿容,善词章,以威严自饬,人敬畏之”,又作吊词云:“平生湖海少知音,几曲宫商大用心。百年光景还争甚?空赢得,雪鬓侵,跨仙禽,路绕云深。”从中大略可见他的为人。剧作存目十一,有《杜牧之诗酒扬州梦》、《李太白匹配金钱记》、《玉箫女两世姻缘》三种传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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