露晞向晚,帘幕风轻,小院闲昼。翠迳莺来,惊下乱红铺绣。倚危墙,登高榭,海棠经雨胭脂透。算韶华,又因循过了,清明时候。

倦游燕、风光满目,好景良辰,谁共携手。恨被榆钱,买断两眉长斗。忆高阳,人散后。落花流水仍依旧。这情怀,对东风、尽成消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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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王雱,字元泽,王安石之子。他的这首《倦寻芳慢》是一生中所作的唯一一首小词,传为戏作。不过,这首词咏春愁,写得妩媚动人,不亚于当行之作。

  起拍三句为抒情主人公勾勒了一个具体环境,时间是春季的一个白昼,地点是闲静的小院。“向晚”,说明天还未到傍晚,由“露晞”可知,还下过一阵微雨。晞,干燥之意。《诗·秦风·蒹葭》“白露未晞”,是说苇丛中还有露珠的闪光。这里则说快到傍晚的时候,花木的水露已经干了,和风轻轻地吹拂着帘幕,庭院里显得非常幽静。“闲昼”说明环境沉寂,又因为下过雨,氛围就更加清幽。接着写小院景致:翠径落红与著雨海棠。通幽小径,青草匀铺,经雨冲洗,碧绿如翠,故曰“翠径”。雨停云霁,黄莺飞来,枝上经雨的花瓣缤纷下落,绿径点缀上落红,色彩斑斓,犹如织锦盖地,故曰“铺绣”。此处联想巧妙,用笔工致,着一“惊”字,把花与鸟关联起来,使景物变活,极具匠心。海棠经雨,花色变得绯红,犹如美女搽上胭脂,更为艳冶动人。这里写海棠盛开,红色浸透了每个花瓣。“胭脂透”三字,说明经雨的海棠已经开放到最鲜艳最鼎盛的时刻,也暗寓盛极而衰,即将转向凋落的消息。“乱红铺绣”,“海棠经雨胭脂透”,都寓有感春叹春的情愫,为下文收束到叹春伏了暗线。

  “算韶华”三句,以“算”字领起,略略点明题意。韶华,美好的年华,此指春光。因循,等闲、随意、轻易之意,过了清明,春光将尽。这里,“算”、“又”急促相承,表现出一种无可奈何的叹惋。

  换头几句,以“倦游燕”起。“燕”通“宴”,说春来懒事游宴。虽然时是“好景良辰”,景是“风光满目”,只因无人携手同乐,于游燕之事就意懒情倦了。“谁共”二字反诘,意即无人与共。以下再用“恨”字承接,进一步形容春愁之深。“恨被榆钱,买断两眉长斗”,本意只是说一春常愁中。“两眉长斗”,形容因愁苦而双眉紧锁的样子。词巧用“榆钱买断”为说。榆树早春未生叶时先开花,果实不久成熟,名榆荚,形状似钱而小,色白成串,俗呼榆钱。

  因“钱”之称而得“买”字意,又榆钱早春即见,几与春光同起讫。“买断”即买尽,自有榆钱以来,所“买”得者是“两眉长斗”,则其一春之不欢,至此已曲折写出。以下“忆高阳,人散后”,似转仍承,申上“游燕谁共携手”意。《史记·郦生列传》:“郦生食其者,陈留高阳人也。……县中皆谓之狂生。”他见刘邦时,自称“高阳酒徒”。“高阳”之“人”,即指游燕时的狂朋怪侣。酒侣星散,又值“落花流水”的春暮,其愁闷之情可知。说的是前一年的事,故曰“忆”,而这年亦复如是,故曰“仍依旧”。春光如彼,情怀如此,总因春色虽好,无共游赏之人,以至因循过去。不特于春为孤负,于人亦增愁。故煞拍三句:“这情怀,对东风、尽成消瘦”,以说一春之愁,比“买断两眉长斗”又进一步,总收全文。

  这首词由景及情,上片景中有情,下片以情带景,笔锋细腻,用语婉媚,韵致翩翩,堪称青年诗人王雱的孤篇力作。

王雱

王雱(1044-1076年),字元泽,北宋临川人(今江西省东乡县上池村人),文学家,道学、佛学学者。北宋著名政治家、思想家、文学家王安石之子。世称王安礼、王安国、王雱为“临川三王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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